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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钗/元后(83)

作者:倾颓流年 阅读记录

她面露担忧地给这人也满上了酒,说:“实不相瞒,小的我有个义姐姐,叫夏萤,她在皇后娘娘宫中当差,只不晓得怎样了……”

“好说好说,倒没听闻皇后娘娘宫里有什么人死了,待我回去,帮你打听打听。”卫姓士兵哈哈大笑,拍了拍她肩膀,她也立即做出感恩戴德的模样:“谢谢卫大哥!小的没什么能报答的,烤了几条鱼孝敬您。”

于此才看到几条鱼被盛上饭桌。

他们一边把烤鱼拆吃入腹,一边啧啧赞叹:“好手艺,好手艺!等过阵子相公大事成,咱举荐你去小将军帐下伺候!那时候,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几人又喝了酒玩了会儿,才尽兴出了门,他连忙避到墙角,望到那个身影送他们上船走了,才端着一盘窝窝头往洞明台的方向走。

他立即顺着原路回到钓鱼处。太阳落了山,天边泛着异紫的霞光,这个傍晚,夏风略带燥热,林中的蝉吱吱哇哇叫个不停。

他独自坐在水边,鱼没咬钩,看来没有鱼吃,他准备收拾收拾回去啃窝窝头了。

谁知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一道清澈嗓音:“让我看看是谁今晚要吃窝窝头了?”

他站起来,身躯高大,因此可以俯视她,见她把什么背在身后,想也不用想是什么,他淡淡说:“给我吧。”

她歪着头向他一笑:“咦?一条鱼也没钓到么?”

她打量着他,穿一身普普通通的衣裳,纯黑布条束着他的漆黑长发,他默然,晚风把他鬓发吹乱了一缕,不做那端正严肃的帝王装扮时,这风中飘荡如泼墨的长发,才显出他作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的年轻活力劲儿。

太像,若他肯笑笑,就更加肖似了。

她探出一只手,理了理他的头发,嘻嘻一笑,从背后端出一碟子鱼:“给你留了一条,喏,快吃吧。”

他诧异地望她,她仍旧朝他笑,笑意盈盈,他嘴角实在忍不住地弯了起来。

眉目如画,鬓若刀裁,得天独厚的好容颜,不笑时是高山之雪,笑时则是盈盈春山。

笑若惊鸿一瞥,转瞬即逝,末了,他还是定定看着她,问她:“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他甚至想问,到底哪里的你是真,还是此时的你是真,他万万不敢想,另一种可能。

她泰然自若,把碟子置放在假山石上,轻巧坐在石头上,说:“我去打听了些情况;我就知道他们还有顾虑,首先是顾虑梁王,……我还问了他们,一些人的近况,”她抬眼一笑,“放心,他们都还好。”

她没有一字骗他,和他听到的一模一样,他的眉目才舒展开,他不该怀疑她的。

她笑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他说:“我什么也不记得,就算关心……亦不知该关心谁。”

她两只脚一荡一荡,若有所思说:“比如……你有一位国色天香的……”

他说:“贵妃?”

他没料到她为何突然变了脸色,目光凉凉落在他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声:“别人记不得,却记得她。”

她从假山石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他跟那盘鱼面面相觑。

扶熙再找到她的时候,她坐在旷月岛西岸的假山石上,手边堆了小山般的石子儿,她一个接一个往湖水里丢。

静谧的湖水接连发出扑通声,絮絮觉得白玉湖就像扶熙,不丢俩石子儿,就没法解气。

他——他简直要气死她了。

蝉声竭力嘶鸣,六月盛夏,淡淡药草香气裹着泥土气一并袭进她的鼻尖,她还没来得及出声,猝不及防太监帽被人摘下来,三千青丝顷刻泼洒,她急忙要回头,接着头发上轻轻落下了个什么。

她探手去摸,竟然是个花环。

“对不起,我是在渡口听到他们提起她才说的,我不知你会生气——我再不提她,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我编得不好,你,你喜欢么?”

她取下花环来,凌霄花和紫薇花交织成姹紫嫣红一片,手艺拙劣,但心意,还可以。

她瘪着嘴:“没生气。我哪敢生您的气呢?您可要把我……”

话不及毕,以吻封缄。

“别说这种话。”他的嗓音低哑,漆黑的眼睛里映着天边最后一抹紫霞光彩,映出她的剪影来。

他想,不管过去是什么样,至少这个时刻,她于他,是很重要的人。

他还是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思慕于他的小宫娥,阴差阳错地陪在他这个落魄帝王的身边?

他试探着问过几回,却被她挡回去:“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今晚俨然是个时机。他坐在灶台旁烧火,终于又问出他的疑惑。她的回答如出一辙。

他沉思着,仿佛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最后说:“如果真的如我所想的话……若日后可以翻身,我会……”

“废后另立你”五个字终究没有出口,他怕她觉得他冷血无情;然而冷血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心中的的确确这样想。

他改口说:“我会封你为妃,封赏你的家族,你的兄弟姊妹……”

她很无语地看了他半天:“您想得太多了……”她还咕哝了一句:“谁稀罕当你的小妾。”

他被丢了个烤窝窝头。……这女人,她不懂什么叫君无戏言吗?她是不是当他随口说说的?

絮絮心中还有旁的心事,并未真的在意他那一通话,——等他日后记忆恢复了,便会知道这都只是玩笑话,说不定还觉得丢人呢。

连着几日絮絮都努力钓鱼,做了烤鱼拿去贿赂那几个把守的士兵,套取些情报。

他们轮班换岗的情形也差不多摸了清楚,五天一轮岗,渡船的人和看守的人隶属不同营,互不认识,只认腰牌——这便是个突破口。

第39章

六月廿五夜, 星繁月简。

旷月岛上草木蓁蓁,萤火虫在茂盛草丛间飞舞。扶熙一路找她找到这里,却没有见她在此。

这几天一入夜, 她便到草丛间扑萤火虫, 他皱着眉问她扑这东西做什么,她反倒说他很不懂意趣。

她振振有词:“季夏之月, 腐草为萤。六月过完,萤火虫就要没了, 这时候不逮,什么时候逮?”

他不能理解她,她的势头恨不得把旷月岛上所有萤火虫都抓起来。

是以今夜他也以为她在这里扑萤火虫,但没有, 那就是在跟守卫士兵们喝酒套近乎了。

她的日常不外如此,和他在一起,抑或是和他们周旋。

今夜的旷月岛好像有一丝不同寻常。

他脑海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他竭力想捉住,蹲在草丛旁,鬼使神差地伸手, 一只蠢笨的萤火虫就跌跌撞撞落在他掌心了。

他不由弯起嘴角:这么容易捉的东西, ……谁知刚得意不久,那只萤火虫便扑腾着,从他掌心试图逃离, 跌进了草丛中。

他拨开草丛去找,不想在蓬蓬的野草里, 藏了一柄金灿灿的黄金球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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