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飞燕闻言浑身冒酸,不知建兴帝为何如此。
不是刚才还在怪楚音带不好孩子吗?
可她不敢质疑。
建兴帝的目光又落在陆景辰身上:“景辰,你到时也跟着景灼去学习学习。”
“是,父皇。”陆景辰大喜。
唯独唐飞燕没被提到名字,立时像只霜打的茄子一样蔫掉了。
膳后,车队又开始向着燕山进发。
在次日的清晨,楚音透过车窗看到了像一把利剑,穿入云层的燕山。
不知是不是此地水汽重,风吹入车厢,带来一阵阵的清凉。
好舒服。
楚音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从马车里下来,兴奋地道:“珝儿,珍儿快看,这就是燕山,等会我们就要上去了!”
而远在京城的陆景灼正在乾清宫批阅奏疏。
不用东凌报时,看窗外的阳光,他便知已到辰时。
楚音跟孩子们应该在燕山了吧?
他脑中浮现出她委屈的说“哭着要殿下”的样子。
十五日,在她眼里竟好像是十五年,为个短暂的离别,千般撒娇,百般痴缠。
所以现在分别了一日,她有没有想他想得要哭了?
第022章
建在山上的文殊寺是容纳不了各队骑兵步兵的,所以他们都驻扎在山脚。
建兴帝只带楚音,陆景辰等家眷,并十名武将,二十名内侍以及十名宫女前往文殊寺。
燕山高耸,楚音自是坐着肩舆上山。
沿路绿树苍苍,夏花争艳,百鸟齐鸣,如同置身于画中。
两个孩子也看得目不转睛。
行到山腰之上,更是云雾袅绕,仿若在仙境。
陆景辰忽然扬声道:“父皇,这就是灵泉吧?您以前跟孩儿提过,果然与您说得一模一样。”
耳边听到水声,楚音往旁侧看去,只见一道白虹挂在山壁上,飞起朵朵雪花,那凉气顺着风而来,吹得人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不愧是避暑胜地。
前方就是文殊寺了。
众人下了肩舆,往寺中走去。
方丈一早就在等候,领着一众僧人跪拜迎接天子。
建兴帝命他们平身:“算起来,朕该有三十年没来此地了。”
十五岁那年,他随父皇来避暑,那是最后一次。
方丈颔首:“既种因则得果,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什么都拿命中注定来解释,实在是种偷懒的说法,但建兴帝知道高僧其实也超脱不了凡俗,见着他不过是拣些中规中矩的话讲,无功无过。
但建兴帝也不在意,只说故地重游,想四处看看。
方丈便命僧人们退下,自己在前引路。
文殊寺有数百年历史,不说那些天王殿,大雄宝殿何等气势恢宏,便是院中上千年的银杏树都足以令人惊叹。
宝成公主记得跟兄长幼时在此避暑的事,拉着建兴帝滔滔不绝,陆景辰在旁附和,讨长辈欢心,楚音只想观景,带着两个孩子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眼睛没有闲着。
走了一圈,众人有些疲累了方才去客房。
楚音住的那间厢房掩映在竹林花木中,古朴清幽,凉爽宜人。
忍冬却不满意:“一看就有好些年头,这门上的漆都掉没了。”
“这样才好,若是个簇新富丽的地方,倒没什么意思,”楚音手指抚过旧窗,听着外头隐隐的风铃声,“这里真的好凉快,可惜来一次不容易。”
劳师动众的,实在折腾,要是能微服私巡就好了。
她忽然想到前世,也不知自己若没有早逝的话,陆景灼会不会带她来避暑?
她记得那年的夏天也挺热的,只不过她没向他抱怨过。
陆景灼酷暑中仍旧批阅奏疏,处理政事,早朝一次不落,她身为皇后,怎能拿这些小事去烦他。
不过现在她怀疑,她当时若是提了,他应该会答应。
此地离京城也不远,二人扮作百姓来避暑,实在有趣的紧。
她嘴角情不自禁上扬。
但过得片刻又落下。
那是前世的陆景灼,这一世的他,还不知何时会喜欢上她呢。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忍冬一看发现是个小沙弥。
“送茶来的。”她道。
楚音请他进来。
十二岁的小沙弥,虎头虎脑,笑着介绍:“太子妃,此茶种于燕山,用灵泉浸泡,您一定喜欢,”小心翼翼端给连翘,提醒道,“太子妃您切莫烫到手,这儿凉,但水还是烫的。”
忍冬噗嗤一声,这小沙弥是把太子妃当孩子吗,连茶都不会喝了?
“下去吧。”她道。
小沙弥忙躬身退出。
楚音浅尝了一口,发现此茶竟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入口又有些甜,形状也漂亮,像月牙,便生出个念头,走时一定要买些带回宫。
比起文殊茶,君山银茶也不逊色,姜皇后很喜欢喝。
只今日喝得茶是江玉媛泡的。
“没想到你有这等功夫,真是心灵手巧,”姜皇后夸了一句问,“你果真好些了?”
“是,多亏您请了徐太医,虽然未曾痊愈,走路不成问题了,故而我想今日便出宫。”
“还没痊愈走什么?我跟你堂婶说过,会照顾好你,再过两日吧。”
“那又得打搅您了。”
“无妨,你瞧你不是给我泡茶了吗?”
江玉媛嘴唇抿了抿:“娘娘,那我能不能出去走走?躺了好几日,也不知是不是不太适应,腿有些发酸。”
“可以,你便附近走走吧。”
江玉媛连忙道谢。
结果她这一走,走到了乾清宫跟东宫的路中间。
撵车忽然停下,东凌禀告:“殿下,江姑娘坐在路边,好似不太舒服。”
陆景灼透过窗看了眼。
小姑娘秀眉紧蹙,额头上溢满汗,像是又病了的样子。
可她不是在坤宁宫的吗?来这里做什么?
“不必管。”他道。
然而没等车夫赶车,江玉媛已经走到了窗边。
“表哥,幸好遇到您,我刚才出来散步,不知怎的头又晕了……”
“你的丫环呢?”
“不知,我对这里不太熟悉。”她抓住窗棂,雪白的手指从另一头露出,像昙花的花瓣,“表哥,您能不能送我一程,我真的走不动了呢,表哥,我好难受。”
声音又娇又弱,尾音颤颤,他立时分辨出这是撒娇。
因为他的那位太子妃时常如此,他对此已十分敏感,只不过楚音对他撒娇会引起他的欲念,而江玉媛,并没有。
看来,他这个弱点只针对楚音。
陆景灼朝东凌微扬下颌。
东凌会意,让车夫继续。
撵车立时往前而去,江玉媛的手指来不及抽走,被窗棂一刮,钻心的疼。
她握着受伤的指尖,简直不敢相信。
陆景灼也太无情了吧?就算不想理会她,难道不能等她的手放开?
他瞎了吗?
江玉媛差点被陆景灼气死。
那一刻,她真不想当他的侧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