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也不知该不该拿,先去通报陆景睿。
听闻生母派人送来护臂,陆景睿忍不住轻声一笑。
真有意思。
此前十几年不见她上心,这一年倒是变了,又管他的终身大事,又送东西,她是因为年岁渐长,对母子情开始渴望了是吧?
可惜迟到的关怀一文不值!
扪心自问,他并不想要这个护臂,甚至觉得厌恶,只念头闪过,还是打算接受。
父亲对他毫无感情,但对惠妃不同,多少是有些旧日情分的。
他预测不到将来,那么便不着急划清界限。
也许有一日,惠妃可以帮到他。
陆景睿并不介意利用自己的生母。
听说儿子收下了,惠妃极为欣慰,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只要她再对他好一些,再多付出一些,指不定真能弥补他们母子间的感情呢。
取出针线,她打算再做一双鞋。
明亮的光线从窗口,门口洒入,将屋内每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
楚音想起昨日的虫子,心有余悸,让忍冬跟连翘四处看一看。
虽说陆景灼说那山蛩虫没毒,可万一今儿晚上跑来一只蜈蚣怎么办?
一想,楚音浑身起了栗子。
总不能再让陆景灼去打吧?
不行,不行。
还是得要纱帐。
楚音吩咐忍冬:“你去买一顶纱帐来,这里晚上有虫子。”
忍冬瞪圆眼睛:“太子妃,您也太好说话了吧?纱帐怎么也该这县衙提供,还要您自个儿花银子买呢?奴婢这就去跟那张县令说,他实在太不像话了!”
“回来。”楚音叫住她。
张县令要当清官直臣,就让他继续当去。
她身为太子妃并不想被人抓住把柄,说她颐指气使,使唤县令买纱帐。
楚音道:“一顶纱帐多少钱,我出不起?你想让我被人说抠门不成?快去!”
忍冬没办法,只好取了银子外出。
跟宫里的相比,这县城里的纱帐当真是粗陋极了,既不轻盈,绣工也差,颜色也没有那么的鲜丽,但将就一下,挡挡虫子足够。
忍冬很快买了回来。
她唤连翘一起来弄纱帐。
陆景灼出现在门口时,她们俩还在整理,一个勾纱帐,一个在挂香囊。
应该是楚音吩咐的……
她的动作真快。
楚音发现他,笑道:“昨儿辛苦殿下了,今日不必再劳殿下出手,妾身也可以睡个安稳觉。”
陆景灼微微挑眉:“你昨夜没睡安稳?”
他抱了她一整夜。
“有顶纱帐总是更安稳些,就算虫从缝里爬入,也碰不到妾身。”
“……”
那时忽然起了坏心吓唬她,早知如此他不该说。
低估她对虫子的恐惧了。
今晚上她定然不会再像昨日,陆景灼手指触摸着袖中的铜钱,一时滋味莫名。
就在这时,陆景辰来了。
他向二人行一礼道:“安丰县是第二大县城,明日我要去的海县很小,只怕买不到合适的东西……大嫂上回提醒我带礼物送给飞燕,若是贵重之物,此地的肯定比不上京城,大嫂有什么好的建议?”
她那日也只买了个毽子。
只要十文钱,但上头插得羽毛极其漂亮,许是南阳县特有的哪种鸟儿身上掉下的。
楚音沉吟:“光是这么想我也想不出,安丰县城我也没去过……”
“那大嫂可要现在去?”
陆景灼:“……”
这句话本该由他来说,谁想陆景辰竟要促成楚音上街。
而楚音原本就打算来一处县城便出去玩一次的,并不反对:“倒也可以。”
“大嫂去,大哥必然也会去了,”陆景辰看向陆景灼,微微一笑,“大哥,不介意我同行吧?”
陆景灼:“……”
第046章
他来找楚音原是想同她一起外出, 因为上次楚音只买了毽子,送儿子的礼物还没买,而他身为丈夫, 为此付钱是应该的, 谁想到陆景辰会横插一脚。
他颇为疑惑这二弟的目的。
二十二年的相处,陆景灼很了解陆景辰, 他不至于愚蠢到要害他们夫妻俩,可非要跟着去是为何?
真是因为海县太小?
陆景灼淡淡道:“一家人谈什么介意。”
陆景辰一拱手:“多谢大哥, 那我们现在走吧?”
楚音并不知陆景辰是怎么得出“她去, 陆景灼也会去”的结论的。
如果是因为昨日,陆景辰真是误解了。
她生气,陆景灼才会陪她,今儿不大可能,楚音拿起桌上的荷包系在腰间。
里面大约有二三十枚铜钱并一些碎银, 足够买好几样小玩意儿。
她侧头看向陆景灼:“殿下也去吗?”
“嗯。”
心头闪过诧异, 她想, 是不是因为陆景辰说了那句话, 他不好不给她面子?
“若是殿下忙的话, 可以早些回来。”
陆景灼点点头。
三人前往县衙门口。
陆景辰走在楚音右侧,说道:“大嫂, 飞燕对棋琴书画无甚兴趣,平日里呢也不写字, 我真不知送什么,故而才想麻烦大嫂,也希望大嫂原谅飞燕这阵子的鲁莽。”
原来如此。
只是一句话, 陆景灼立刻明白了陆景辰的心思。
此前楚音就跟他提过,唐飞燕时常气她, 所以他那时才会当众抱楚音或者牵她的手,看来二弟也知道此事,想利用送礼的机会缓和下她们的关系。
但楚音从不挑事,二弟更应该要做的是教导好自己的妻。
陆景灼道:“阿音的兴趣与弟妹全然不同,倒是你,自小学骑射,应更了解弟妹。”
陆景辰讪讪道:“大哥你有所不知,我送的东西都不合她心意,飞燕虽会骑马,到底是女子,故而我才请教大嫂。”
从前世来看,陆景辰这人心眼多是多,却未做过坏事,力气全使在没用的地方了,或者也不能说一点没用,但就是起不到任何效果。
楚音道:“无妨,既是同行,我帮你看看也不费力气。”
陆景灼皱眉。
楚音朝他使个眼色,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陆景灼没再说话。
兄长脸色微沉,陆景辰心头打鼓。
这段时间他随兄长学习,感觉二人差距颇大,要追上不知得何年何月,此趟回去,陆景灼又立下大功,父亲更不会轻易生出更换储君的念头,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进一步拉近关系。
但家里那个妻子不太省心,虽然有所改变,也是被迫,倘若楚音这趟帮他挑了礼物,他更容易说服妻子。
谁想陆景灼有些不快。
陆景辰不知自己怎么惹到他了。
对大嫂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吧?他又不可能真的使唤大嫂,让她挑个不停,只要大嫂选的,随便哪一件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