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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糖(110)

她酒量极差,但不吵不闹不多话,就是一切行为都变得慢吞吞的。

比如这会儿她慢慢看了季童一眼,很久才说:“因为家里有酒。”

“家里有酒不奇怪,是你买的吧?是想和我一起喝的吧?”季童急了:“我是问你为什么一个人把酒全喝了?难道是怕我看到之后偷喝?”

又过了很久,沈含烟才说:“可能是的,你还小。”

“我不小了。”季童转了个身站到沈含烟面前,变成背对马路:“沈含烟你总说我还小,可我早已经过了十八了,而且,也从高中毕业了。”

这时她们叫的车开了过来,因为绕了很久的路开过来时很急,一脚急刹停在路边,带起夜色中的一阵风。

季童的格纹裙角被扬起,连同她白衬衫的水手服领,夏夜里有风,吹着她额前整齐的刘海飘飘扬扬。沈含烟同住后不久就发现,季童熟练掌握了自己剪齐刘海的技能,这会儿她白皙的额头露出来。

灯光暧昧着昏黄,但也不是完全不刺眼,季童站在灯柱下微微眯眼,看着沈含烟,眼神一点不回避的。

这让她看上去脱离了兔子的形象,更像一只充满攻击性的猫。

沈含烟率先移开了眼神:“别那么看着我。”

季童伸手拉了一下沈含烟的手腕:“我还有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可能喜欢女生?”

这时司机滴滴按了两声喇叭,沈含烟找到借口一样拂开季童的手腕,自顾自的上了车。

季童跟上去坐在后座。

一路无话,窗外的灯光是什么颜色,她俩就是什么颜色。

暖黄的路灯拂过,像浪一样,先浸湿沈含烟放在膝上的手,然后是挺立的鼻尖,然后是毛茸茸的额角,直到利落束起的马尾。

然后拂到后座季童粉白色的膝盖上,浅灰色格纹的裙角上,直到她玻璃一样的眼珠,也变为了同一个颜色。

从暖黄的路灯到浅粉的霓虹,再到某家新潮KTV诡异的牛油果绿,所有的灯光都像海浪,而沈含烟和季童像漂浮在同一片海的两个人。

沈含烟没有拒绝那些灯光在她身上胡作非为,任由自己不断变幻着和季童相同的颜色,这让季童的心情好了一点。

直到两人下车,季童默默跟在沈含烟身后。

小区里有一盏路灯很怪,灯芯坏了一半,一半亮着明媚,一半暗着阴霾。

季童看了一眼那路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那灯芯上走钢丝的人,她和沈含烟,要么掉进明媚那边,要么掉进阴霾那边。

如果季童真是只软弱的兔子,她就任由这件事一直拖下去了,直到命运如巧合般帮她们做出其中的某个选择。

可她不是。

于是她跟在沈含烟身后拉了下沈含烟的胳膊:“沈含烟等等。”

沈含烟所有的动作都如开了电影慢放,缓缓的停下脚步,季童不知她下一个动作是什么,但她等不及了,她直接绕到沈含烟面前抱住了她。

沈含烟好像很慢很慢的抖了一下。

因为两人同住以后,季童其实就很经常抱沈含烟了,但那都是充满小孩子撒娇意味的抱,她往往贴在沈含烟背上,伸手环住她的腰,脸贴在沈含烟的脊骨上蹭两蹭。

然后现在,这是一个霸道的充满攻击意味的抱,她张开双臂,把沈含烟整个人连同两只胳膊锁死在她的臂弯里。

她问:“你是不可能喜欢秦菲?还是不可能喜欢任何女生?”

她的脸贴在沈含烟肩头,耳畔一阵剧烈的心跳,她感受着沈含烟美好起伏的身体,根本分不清她听到的心跳,是沈含烟的还是她自己的。

她忽略了一点,就是无论她气势怎么足,但沈含烟力气比她大,而且喝了酒力气就更大。

沈含烟用力一挣,她就真的抱不住了。

季童忽然想不知沈含烟小时候有没有放过羊?她现在就像沈含烟面前的一只小羔羊,因为客观力量上的绝对劣势,只能任沈含烟宰割。

沈含烟要推开她了。

季童认命的闭上眼。

可是。

像蒲公英的种子轻柔被风吹向远方,像蜜蜂在给花园里最娇嫩的一朵花授蜜,像清晨初醒时睫毛尖的第一阵颤动。

沈含烟在用很大力气挣脱了季童的怀抱后,那么轻柔的,缓缓伸手抱住了季童。

季童呆呆的,感受着沈含烟的掌心贴在她背上。

到这时,她又是沈含烟怀里一只软软柔柔的小兔子了。

可是沈含烟说:“我不可能喜欢任何女生。”

季童近乎是呜咽了一声:“为什么?”

接着,沈含烟的手以同样轻柔的姿态落在了她后脑:“因为人生已经很难了,季童。”

“人生,是很难很难的。”

******

接着,季童开始了她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

她告诉沈含烟:“我想去打工。”

沈含烟:“去哪里?”

季童:“奶茶店。”

沈含烟:“会比你想象的难得多。”

季童:“你怎么知道?”

沈含烟:“因为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在奶茶店打过工。”

季童咧嘴笑了:“我能吃苦啊。”

其实沈含烟的确觉得,季童比看上去能吃苦得多。

本来沈含烟很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开始管季童的学习,她应该对人生的艰险有更加客观而充分的认识,不应该高估季童有季唯民这个靠山后的顺遂程度。

说到底,人最后能靠的还是只有自己。

沈含烟后悔的点在于,从艺考后开始恶补文化课也不是完全来不及,但比高三伊始就开始学要累得多。

而小兔子看上去过分娇气柔弱。

令沈含烟没想到的是,季童除了那次痛经摔过一次笔,其他每天晚上都很听话,沈含烟让做多少题就做多少题。

到季童高考完,沈含烟已经完全不担心季童的文化课成绩,这其中固然有沈含烟逆天学习方法的功劳,但其中的过程季童不可谓不辛苦。

熬到后来,季童每天一双眼都红红的,真像只兔子。

但她一句抱怨都没有过,好像真把沈含烟的那句话听进了耳里——“人生中最想要的,要靠自己牢牢抓在手里。”

那么,季童最想上B服,沈含烟就让她上B服。

******

季童去奶茶店打工本来只想试试,但得知沈含烟在奶茶店打过工后,她就非去不可了。

第一天还没完,她就深深体会到了沈含烟说得没错。

备料切水果准备杯子贴标签打冰块冲奶茶洗工具,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季童作为一个刚刚十八岁腰很好的年轻人,站了大半天后,已经开始猛捶自己的后腰。

跟季童一起当班的也是个刚高考完的女生,巧的是也是H中的,不过季童天天在学校当隐形人,对她没什么印象。

因为她们是兼职,工资日结,好不容易熬过了兵荒马乱的第一天,店长来给她们结工资:“转你们微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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