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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糖(35)

季童撇嘴:“干嘛不要啊?这本来就是你该得的,别便宜了季唯民。”

第二天中午沈含烟在R大食堂吃饭时,收到一笔转账,五千块。

接着季唯民打来了电话。

沈含烟接起来:“喂。”

季唯民:“含烟啊,我一到伦敦就听季童说你去帮她开家长会了,太谢谢了真是帮了大忙了,其实我昨天本来想让你去的,就是怕太麻烦你没好意思开口。”

沈含烟:“没什么。”

季唯民:“你卡号我是找你妈要的,哈哈这算出勤费吧你先拿着,等我回来再给你和季童带礼物。”

沈含烟:“这钱我不能收。”

她眼眸微垂,看着自己餐盘里寡淡的菜——青菜萝卜,素炒豆芽。

不是她口味清淡,是因为便宜。

因为要考研停了打工,她手里的钱交完学费之后并不宽裕,但奶奶的手术费之外她不打算再要奚玉一毛钱,不然这样一笔笔算下来,她不知要欠奚玉多少,又要还奚玉什么。

五千块对季唯民来说是一顿饭钱,对季童来说是一条裙子钱。

可对沈含烟来说不是笔小数目,抵她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但她对季唯民说:“这钱我不能收。”

收了,去给季童开家长会就变成了一种利益交换行为。

到这时沈含烟清醒的认识到——在她心里不是这样。

“干嘛不要啊?这是你该得的,不然季童太麻烦你了。”季唯民说:“跟叔叔你还客气么?”

沈含烟想了想说:“就因为您是叔叔,所以这钱我不能收。”

季唯民显得很高兴:“好,好,早晚是一家人。那这样,你把那五千给阿姨,让她多买点好菜做给你和季童吃。”

沈含烟应了声“好”,挂了电话。

眼前莫名又浮现出季童的一张脸。

小小的,怯怯的,唇边一层细细的绒毛,像只小兔子。

******

晚上季童下了晚自习,溜进书房给沈含烟送牛奶,把玻璃杯往书桌上一放,就兔子一样转身想逃。

沈含烟叫住她:“等一下。”

季童慢吞吞的转身,玻璃一样的眼珠看着沈含烟眨啊眨。

沈含烟觉得好笑:“不是叫你学习。”

季童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沈含烟心想,她叫季童学习做什么呢?

她见过季童的画,的确有天赋,而所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总有季唯民给季童兜底解决。

季童有太多条路可以轻松通往她的目标,在重视效率的沈含烟眼里,学习对季童来说甚至是一种浪费。

还不如省下时间去画画。

简而言之,对沈含烟来说,学习只是手段而不是结果。

季童笑嘻嘻问:“那你叫我干嘛呀?”

沈含烟:“这两天秦菲有没有为难你?”

季童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她又笑起来:“其实我真的不在意。”

沈含烟:“我在意。”

季童愣了愣:“什么?”

沈含烟口齿清晰:“我说,我在意。”她叫季童:“你过来。”

她真正想教季童的是另一件事。

她说:“你要明白一件事,如果你容忍别人把你推倒在地上而不反击,那么总有一天,那人会得寸进尺来踩你的脸。”

比如她和奶奶住在乡下的时候。

那时候她二叔赌得凶,无论奶奶拿多少钱贴补都不够,要债的总会找上门,奶奶总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转身压低声音对沈含烟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时沈含烟才多少岁呢?十二岁?但她冷冷对她奶奶说:“你会后悔。”

奶奶不信。

直到有一天,那些人又在沈含烟家喝多了酒,掀起了十四岁的沈含烟的裙子。

然后沈含烟掏出了一直别在腰里的小刀,寒光凛凛吓得几个成年人都一愣。

他们手里也有刀,但老实说他们的刀大多数时候只是装装样子,而眼前的黑发少女一脸冷冽。

她的刀不是。

而这时,沈含烟面前的季童软软的懵懵的看着她,像只任人宰割的小兔子。

沈含烟:“听不懂没关系,以后总有一天你会懂的,现在,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好。”

季童懵懵的点头。

沈含烟:“你打算怎么反击?”

季童又一脸懵的看着她。

沈含烟:“什么东西是你有而她没有的?”

季童脱口而出:“你!”

这是什么鬼答案。

沈含烟本想摆出一张严肃的脸,却不自觉牵了牵唇角。

她说:“好吧,我。”

她低头从本子上撕了一张纸,拿起书桌上季童的一支钢笔,想了想低头写下:“墨水是用来写字的,如果你分不清,改天我再找你聊聊。”

折起来递给季童:“明天交给秦菲。”

季童接过时小声嘀咕了一句:“有点帅。”

沈含烟没听清:“什么?”

季童眼睛亮亮的重复了一遍:“说你有点帅!”

沈含烟笑了下。

帅什么?作为一个二十二岁的成年人,威胁一个未成年的女高中生么?从客观角度来定义,不仅不帅,甚至有点不道德。

但沈含烟觉得时间紧迫。

比起做全人类的道德卫士,她似乎更应该先做好一个人的骑士。

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将军最在乎的公主因病快要死了,死前最后的心愿就是看将军攻进都城登上皇位,而要做到这件事,将军只能拿手里十万人的军队去赌。

一个人的心愿和十万人的性命,孰轻孰重?

最终将军缓缓举起了攻城的大旗。

当时那个故事广为流传,沈含烟记得那将军被骂得很惨。

可沈含烟觉得他是对的。

只要是为了在乎的人。

等一下……沈含烟蓦然抬头看着季童。

从什么时候开始,把眼前这只小兔子和“在乎”二字划上了等号?

沈含烟精于计算推导,可这一次她没有答案。

小兔子眼睛亮亮的,沈含烟觉得如果她真像小兔子一样有尾巴的话,这会儿就要摇起来了。

沈含烟:“你想问什么?”

季童如蒙准许一般把嘴边的话放了出来:“我会一直有你吗?”

沈含烟顿了顿,指尖是本子略显粗砺的质感。

沈含烟:“你真的希望我妈妈和你爸爸结婚么?”

季童小声的“啊”了一声。

这是一个模糊的音节,象征着季童心里也给不出答案。

沈含烟一口干了季童送来的牛奶,把玻璃杯还给季童:“谢谢,早点去睡吧。”

季童端着玻璃杯走到门口,又从门缝里把头伸了回来。

沈含烟看着她。

季童用很小的声音说:“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跟我说谢谢?”

沈含烟:“为什么?”

季童用更小的声音说:“因为你在我心里,是不需要说谢谢的人。”

然后兔子一样,飞快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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