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个。”她撇撇嘴说。
沈含烟:“为什么?”
季童指着那蛋糕:“它不是特意为你买的,所以对你来说,不行。”
又指着沈含烟的牛仔裤:“而且你吃过别人的蛋糕了,所以对我来说,不行。”
沈含烟盯着自己的牛仔裤。
到这时她才发现,师妹摔了蛋糕时溅到她身上的奶油,牛仔裤上还有零星的一点没有擦干净。
沈含烟觉得,季童好像一直在带给她新的发现。甚至时间越久,越是这样。
比如季童的酒量很好,比如季童的观察力惊人。
通常来说,动物界只有擅长狩猎的动物拥有惊人的观察力,而被狩猎的动物,则是隐蔽力更强。
那季童呢?
她看向季童,撇着嘴腮帮子微微鼓起,明明看起来就是只软萌的兔子。
身上还有股浓浓的奶味,闻起来也是温和无害。
然后她发现那股浓郁的奶味,并非只来自于季童身上,而来自于季童嘴里。
“沈含烟。”
当沈含烟意识到季童声音模糊不清时抬头,发现季童兔子一样的门牙间咬着一颗糖。
扁扁的圆柱体,复古的奶味。
哦,是季童给过她的大白兔。
季童就咬着那颗糖,含糊不清的说:“生日就要吃甜的对吗?”
她俯身,凉凉的小手托住沈含烟的后颈,那股凉意甚至让沈含烟浑身一激灵。
但很快她就僵住了,因为一件更让她震撼的事发生了——
季童托着她的后脑不让她躲,把唇齿间的另一半大白兔甚至略有些强硬的塞进了她嘴里。
沈含烟瞳孔放大,季童嘴里还有酒的味道。
她并非来亲沈含烟,可一颗大白兔总共才多大,她的小巧的柔软的冰凉的唇,总有那么一两下碰到沈含烟的唇。
那样的触感,又让沈含烟想起刚出生的小羊羔,肚子下最柔软的那一撮毛。
大概就是软到世间无其他事物可逾越的程度。
季童见沈含烟僵着不动,自己的唇齿缓缓摩擦,那一颗在冬夜还有些许硬的大白兔,就在这样的摩擦中逐渐啊软化下来,像沈含烟的一颗心。
最后终于被季童齿尖轻轻一抵,咬断了。
然后她终于轻轻放开了沈含烟,直起身子后双眼在顶灯照耀下亮得出奇,带着笑,也许眯了眯眼,也许没有,一切都是沈含烟的错觉。
她看起来很镇定,甚至把沈含烟咬在唇间的半颗大白兔,伸手推进了沈含烟嘴里:“你吃啊。”
甜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
刚才季童咬断大白兔的动作持续了多久?也许半分钟,也许半小时,也许半个世纪。
时间化为一片混沌,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沈含烟理了理呼吸,强行让自己恢复镇定。
“你干嘛呢?”她问。
“生日不就是要吃甜的吗?”季童笑着说。
到这时,她眼尾反而有一点淡淡的粉红了,连同着太阳穴到脸颊的那一片,很淡很淡的粉红。
对一个酒量很好的人来说,应该是后知后觉的酒劲上来了。
沈含烟看着季童。
但这时季童至少头脑是清醒的,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其实,生日是要分享甜的。”
她眨眨眼,像是在问沈含烟:不然你说那么小一颗大白兔要怎么分?
沈含烟一直闭着嘴,大白兔就在她嘴里化得很慢,全程充斥着熟悉的甜,很像季童身上奶里奶气的味道。
直到遥远的座钟敲响十二点,季童在那颤动心尖的十二下敲完以前,也就是在沈含烟生日过完前的倒数几秒,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
“沈含烟,祝你生日快乐。”
******
第二天季童下楼的时候,发现沈含烟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厨房里。
她松了口气,在餐桌边坐下,等着沈含烟给她端来一碟三明治和一杯蜂蜜水。
其实季童想说,我头一点都不疼。
但这杯蜂蜜水是沈含烟以为她宿醉头疼特意冲的,她也就捧着玻璃杯,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暖暖的,甜丝丝的。
沈含烟的早饭全程吃得很沉默,季童咬着三明治,找不到什么话题眼神也不知该放哪里,直到无意识落在墙角——
“沈含烟,那里为什么有个行李袋?”
那个行李袋她印象深刻。
因为沈含烟第一次步入季家大宅的时候,就是带着那个行李袋。
沈含烟咬着三明治很平静的说:“我要去学校宿舍住几天。”
季童一下子看向沈含烟:“为什么?”
沈含烟言简意赅:“实验很忙。”
季童:“你骗人!”
沈含烟直接把手机递过来,季童低头看一眼,是通讯录里一个手机号。
沈含烟:“这是我实验室师姐的手机号,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她?”
季童眨了两下眼。
沈含烟把手机收起来:“快吃吧,不然你上学要迟到了。”
******
季童背着双肩包撇着嘴出门的时候,走到花园里一扭头,还能看到沈含烟在厨房窗边洗碗。
她一脚把路面一颗小石子踢得老远。
课间的时候,连丁央都问她:“你今天怎么了?”
季童蔫蔫的:“什么怎么了。”
还有陈宇,居然也走过来问她:“你感冒了么?”
季童本能的看了秦菲一眼。
她摇摇头,希望陈宇赶紧走,她不想再把秦菲招过来,她觉得好麻烦。
直到下晚自习时,丁央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季童不得不抬头。
丁央不好意思的赶紧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你每天下晚自习都第一个跑出去的,今天怎么这么慢。”
季童把陈宇问她的那个问题拿来当了借口:“可能我感冒了吧。”
她走回家的时候,远远的望着那栋缠着爬山虎藤的老房子,内心怀着隐约的期待。
可是。
她在心里狠狠嘲笑自己。
明明小时候季唯民给过她那么多次类似的体验了,为什么还是学不乖。
内心的期待就像一个漂亮的肥皂泡,一碰到冷冰冰的现实,就会啪的一声碎掉不留痕迹。
屋子里当然是全黑的,哪有什么她期待的一盏灯。
沈含烟的理由那么冠冕堂皇,哪有什么不走的可能。
今晚不想喝奶了,想喝一罐凉凉的冰可乐,透心凉那种。
她拉开冰箱,却看到昨天季唯民订的蛋糕,被沈含烟装入盒子放进了冰箱。
沈含烟真的是一个很讨厌浪费的人啊。
季童一把将那盒子扯出来,狠狠扔进了垃圾桶。
******
沈含烟这几天的实验是真的很忙,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真是为了实验才搬回宿舍的。
大四的宿舍根本没人住,沈含烟拎着行李袋进去的时候有种灰尘的味道。
这种味道的作祟,让宿舍虽然有暖气,却总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虽然没人住,但因为还没毕业,同学的东西都还没彻底收走,比如沈含烟左前方那张床上,就扔着一只紫色的玩具猫,因主人走得匆忙被摆成了一个很奇怪的角度,正卷着胡须冲沈含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