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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糖(82)

她也不知道。

甚至她跳累了,还在墙边蹲了下来,一副准备打持久战的模样。

哦对了,她想起来了,上次她来找沈含烟拿钥匙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蹲在这里,等到了沈含烟的。

那么是不是这一次,等她蹲到腿麻了的时候,沈含烟也就会突然出现了?

好傻啊季童。

季童把手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她不知自己心里是不是藏着一整瓶泡泡水,为什么不管有多少肥皂泡被现实碰得粉碎,总还是能挤出满含期待的下一个。

从前是季唯民,现在是沈含烟。

夜风又起,她心里的那个肥皂泡,就在夜风里飘飘摇摇。

******

沈含烟忙实验忙到很晚才回宿舍,又大致打扫了一遍,才拿着塑料筐去同层的浴室洗澡。

大四这一层住的学生总共也没几个,宿舍很空,有人在储物柜前遇到沈含烟很惊讶:“你怎么回宿舍住了?”

沈含烟淡淡的说:“实验很忙。”

说了这么多遍,说得她自己都信了。

洗完澡以后,沈含烟先把塑料筐拿回宿舍,又准备去公共盥洗室吹头发,因为小电器插在宿舍会断电。

之前季唯民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等一下,也没说清是什么事,沈含烟也就没放在心上。

人生那么多重要的事都顾不过来,哪能把每一件事都放在心上。

没想到她刚回宿舍放下塑料筐,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响了。

沈含烟接起来:“季总。”

季唯民的声音响起:“含烟,你能到校门口来一下吗?我在你校门口。”

沈含烟:“季童怎么了?”

“她没怎么。”季唯民说得很含糊:“总之你来一下,我在这等你。”

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沈含烟脑中快速的分析了一下:第一,季童肯定没出什么大事,不然季唯民的声音不可能这么镇定。第二,这事肯定跟季童有关,不然季唯民那么忙不可能自己跑来。

换言之,这是一件跟季童有关的、可以处理也可以不处理的事。

也就是说她应该回避。

可双手不知怎么就开始换衣服了,最后拢上黑色大衣朝校门口走去。

******

季唯民的车停得很远,在商场这么多年,他深谙如何低调行事。

他让司机在车里等,一个人拎着两个纸盒走到校门口。

夜里的大学校门口很静,甚至空气里都有种季唯民久违了的书卷气,这让他恍然想起自己也曾是个寒门学子,幻想着一叶象牙舟就能改变自己的未来。

只不过后来他跟白家的女儿结了婚,逐渐由一个年轻文艺的穷学生变成了挥斥方裘的商人。

白家倒感谢他守下了家族的财产。

这么多年,季唯民身上那股儒雅的味道倒没怎么消退,很多人见他的第一面都是一愣:“季总是不是经济学教授?难怪生意做这么好。”

只有季唯民知道,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他了。

远远的,夜色中一个清秀的身影向他走来。

穿着件黑色大衣,里面是件烟灰色毛衣,脚上一双白球鞋,黑长直的头发这次没束成马尾,就那样披着,湿漉漉的。

可一张脸青春无敌,怎么样都好看。

等她再走近一点,季唯民就可以看到她大衣上因穿久而冒出的一颗颗毛球了。

年轻女人的声音在夜色中如月光清冷:“季总,什么事?”

第42章

季唯民看着沈含烟。

沈含烟年轻的脸,近乎透明的皮肤,大衣和毛衣上的毛球,甚至脸上那种略带生涩的疏离神情,都让季唯民觉得亲切。

那一切都让他想起他的大学时代。

那时他还年轻,只有他的书和破木吉他,对未来一边豪情万丈,一边满心惶惑。

他以为他不会怀念穷到只能吃泡面的青春岁月。

可当他开始把沈含烟当作一个年轻女人看待的时候,他发现他错了。

沈含烟又叫了他一声:“季总?”

季唯民回过神来,把手上两个纸盒递过去。

沈含烟看了眼,但没接。

季唯民解释:“昨天很晚才听你妈说是你生日,也来不及订蛋糕了。”他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我昨天给季童订的那个蛋糕,她没吃吧?”

他把手里两个纸盒又往沈含烟面前递了递:“我重新订了两个蛋糕,一个给季童,一个给你,如果你拿给她的话,她应该会吃吧?”

沈含烟这才把纸盒接了过去。

那时她脑子里想起季童小小一张脸,在她书房补化学补得嘴里嘟嘟囔囔,就因为有一次化学随堂考,成绩要在家长会上公布。

季童本以为季唯民会去那次家长会。

季唯民笑着说:“我订了巧克力味的,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巧克力味吧?”

沈含烟的手僵了僵。

可是你女儿喜欢奶味,她在心里说。

一瞬间她想把蛋糕还给季唯民,说季童不需要。

但她又踟躇了一下。

她在想,如果奚玉给她买了她不喜欢口味的蛋糕,她会接受,还是拒绝?

这时突然一只粉白的手伸过来,把两个纸盒从沈含烟手上抢了过去。

沈含烟和季唯民都吓了一跳。

季童冷着一张小脸站在那里,把纸盒递还给季唯民:“我们不需要。”

那一刻沈含烟心里有种快感。

她这才发现,她一直挺可怜她自己。

她也希望自己能像季童一样,对奚玉顺手施舍给她的善意,干脆利落说一句:“我不需要。”

季唯民看上去真的吓坏了:“季童,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到底还是一个担心女儿的父亲。

季童说:“我找我姐,你不用管。”

她转身问沈含烟:“你冷不冷?”

沈含烟看着她。

季童:“问你头发湿着冷不冷?”

沈含烟摇摇头。

季童又转向季唯民,把两个纸盒强行塞回他手里:“你回去吧,你不是很忙么?”

季唯民:“季童……”

季童:“你最近是不是很喜欢喝一款叫Toro的酒?”就是那个陌生女人塞给季童的酒。

季唯民的脸色变了一下。

季童:“你看,你真的是很忙的,你回去吧。”

季唯民:“我先送你回家,王叔叔开车在那边等。”

季童摇头:“不需要。”

季唯民看着他小小的女儿,兔子一样的小脸,一贯显得乖顺,只是在某些季唯民并不理解的触发点上,会显得莫名的倔强。

季唯民:“听话,你才多大?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外面乱跑真的很危险。”

“我多大?”季童说:“在一个月前你忘记的某个晚上,我就已经满十八了。”

季唯民内心颤了颤。

在他印象中,季童从没用这样冷冷的声音对他说过话,冷得像昨晚那场初雪,甚至让他奶里奶气的小女儿多了些陌生的成熟意味。

真的,在他不知不觉间,满了十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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