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行禁止(58)
一楼大厅里,站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个三七分的中年男人,一个是戴着眼镜,有些驼背的年轻男人。
丁了手扶在头上说:“我脑子里……有个声音。”
“不要听他的,”张灼地说,“抓着我。”
丁了勉强点了点头。
两个男人同时开口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张灼地站在两个人中间,轻微地皱起了眉头,其实他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并不知道该信任谁。
丁了似乎被脑子里的声音困扰得不行,这是正常的,丁了向来情绪不稳定,对于身体的其他变化异常排斥。
张灼地说:“你觉得我们应该相信谁?”
丁了过了会儿才说:“不知道。”
张灼地看了眼两个医生,找不出什么线索来,两位医生都没有拿武器和文件夹……文件夹?
张灼地忽然道:“能给我支笔吗?”
“当然。”中年男人自然地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递给了他。
张灼地转头看向那个年轻男人,男人的胸前带着一个胸牌,上面写着名字“王宇清”。
王宇清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张灼地接过钢笔,点了点头:“谢谢。”
然后顺手一拳揍上中年男人的面门,脚上一绊,把人放倒了。
他转过头来对王宇清说:“你没有笔吗?”
“没有患者,”王宇清说,“要笔干什么?”
张灼地道:“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 jack a dull boy.”
王宇清笑了:“哦,我不写那个。”
“走吧,”王宇清不顾两人,转头走了,“找个坐的地方吧。”
王宇清的办公室在二楼,气体已经消散一些,但还残留着味道,王宇清道:“吸入也没关系,很快就给你们解决掉。”
三人走进办公室,王宇清坐在办公桌前,指着椅子道:“请坐。”
心理医生的桌子是正对着患者的,张灼地和丁了并排坐下,丁了扶着脑袋,皱着眉头说:“好吵。”
“嗯,”王宇清说,“我是个话痨。”
“不是说你。”
“就是我,”王宇清平静地道,“那就是我的声音。”
丁了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王宇清说:“你的左眼失明了吗?”
“嗯。”
“怪不得,”王宇清说,“只对你没有作用。”
他往后稍了稍,手点在桌上,说道:“黄玉玲是这里的一个患者,昨天刚刚死亡。昨天你应该已经看到了,是被这里的一些医生弄死的,尸体埋在了院子的荒草里。”
“如你所见,”王宇清看着张灼地,“如你所想,这里是一个时空比较混乱的地方,过去和未来同时进行,其实我属于过去,你们属于未来。你们遵循的规则,只是半个时空,剩下的半个时空的规则,由我来补齐。”
“听完规则之后,脑控你们的声音就可以停止了。”
“规则十三、所见皆为虚妄,眼见为虚,耳听为实;
十四、旁观者与杀人者同罪,杀人者需在一日内找到我;
十五、明天早上之后,不要再上二楼,否则后果自负。”
王宇清说:“没有了。”
只有这三条,张灼地感觉这几条规则有些奇怪,他道:“能提几个问题吗?”
王宇清无所事事地萎在椅子上,眼睛看着窗外,随口问:“什么问题。”
疑问很多,张灼地选了一个最莫名其妙地一个先问:“为什么我们会听见你的声音?”
“脑控啊。”王宇清说,“没有听说过吗?”
他掀开眼皮瞅了张灼地一眼:“只是一种折磨手段罢了,会让人疯掉的。”
“这个游戏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让你们疯掉,”王宇清懒懒地说,“让你们回顾痛苦的事情,吃泔水一样的东西,幻听、幻视、失眠多梦,都是在要你命啊。”
“那为什么是你?”
“嗯?”王宇清这回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了张灼地。
张灼地说:“为什么是你的声音呢?”
此时他脑内的声音已经结束了很久,但是却又忽然响了起来,王宇清的声音在他脑袋里响起:“因为我是这里唯一的医生啊。”
“规则里不是说得很清楚吗?”王宇清说,“医生都有狂躁症,有狂躁症的怎么会是医生呢?”
张灼地明白了:“他们也是患者。”
王宇清点点头,又缩回了椅子里。
他挥了挥手,说道:“没事就回去吧,楼下应该已经乱套了。”
“该醒了。”他兴味索然地说。
张灼地和丁了走出去发现走廊异常安静,气味也已经消失了,丁了说:“你说……”
他声音很轻:“这个规则是不是他自己定的呀?”
“怎么说?”
其实张灼地也觉得有些奇怪。
丁了说:“语感上感觉很奇怪,以前没有过这种类型的,他说话的风格也有点奇怪。”
“有可能,”张灼地说,“不过影响不大。”
丁了点了点头,俩人握着手下了楼梯,一拐外就听见了有些奇怪的声音。
俩人放轻脚步贴着墙壁走到窗边,张灼地看到了董晚风弯着腰站在了最里头的一张床前,定睛一看,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枕头,狠狠地压在身底下的人脸上,不知道压了多久。
张灼地登时一把推开门,说道:“住手!”
董晚风听见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了他一眼,反而手上更使劲地把枕头捂在了身下的人脸上,关节攥得发白,丁了跟了上来,这才看见里头的场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张灼地已经几步跑过去握住了董晚风的手,一把把她扔到了一边去,把枕头掀开。
吴双安静地躺在床上,除了发丝有些乱,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张灼地沉默几秒,将手伸到了吴双的上唇,一阵温热,但没有呼吸。
张灼地皱着眉头转头看了眼地上的董晚风。
董晚风:“死啦?”
张灼地的神色未动,他个子比董晚风高出大半个头,看着董晚风的时候需要低头,俯视下去表情从容平淡,丁了意识到这是张灼地生气的表现。
张灼地是不会有怒发冲冠的时候的,在他的脸上皱眉已经是极限情绪,张灼地的情绪和正常人成反比,他的平静是有疯狂的色彩的,越愤怒越平静。
丁了忽然有些害怕,拉了他的手说道:“也许还没死。”
他对吴双毫无感情可言,但却很怕张灼地的愤怒,伸手要给吴双做心肺复苏,张灼地翻开了吴双的眼皮看了看,说:“没必要了。”
“你为什么杀她?”
“有人让的。”董晚风说,“难道你没有吗?还是说已经杀了?”
张灼地和丁了当下便同时想到,估计是脑控的指令。
张灼地不欲与她多做交谈,董晚风杀人后的态度和买了个包差不多,一丝廉耻之意都没有。这种人让他感觉像是雨林里的爬行动物,潮湿冷血,必要的时候会蚕食兄弟手足以求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