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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122)

指间的料子是润的。

“你出去了?”莲升问。

作者有话说:

=3=

第62章

“出去?”引玉看向肩角, 自知瞒不住,只好承认:“是出去了,康家突发大火,我去看看火势。”

莲升抚平那角衣料, 垂手悄悄捻起沾了潮意的两指, 淡声:“回来时我见风雪中夹有灰烬, 还以为城里又下起黑雪。”

晦雪天风大,没将熊熊烈火吹灭, 反倒助长了火势,还将黑烟和煨烬卷得到处皆是。

“要是真的重新下起黑雪, 那就好了。”引玉捏紧被沿, “火灭了?”

莲升颔首, 掸去引玉肩角潮润,那布料是干了, 沾在她指腹的潮意却未散。

“灭了。”她故意把潮意抹向引玉侧颊, 说:“不是让你待在客栈么。”

引玉眯眼,“事态有变, 我自然是见机行事,怎么,你要罚我?”

“罚你你会受?”莲升收手,轻呵了一声。她眼里是有凛意,话音却不挟怒气,如今两人靠得近, 倒像是在调风弄月。

引玉笑了,故意道:“那要看你想怎么罚。”

莲升不接这话茬, 引玉太游刃有余, 显得她好似定力不足, 才该是那离不得五欲六尘的人。

桌上的耳报神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嗓说:“她就是出去了,还不带我,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知道找谁哭去!”

莲升走过去,往木人嘴上轻拍,却只是故作样子,不是真要封它的口。

木人眼珠子转溜着,跟求饶似的,话是一句也不多说了。

“那你看出究竟了么?”莲升扭头,“总不能白走一趟。”

“没有。”引玉往床头一靠,屈臂支起脑袋,说:“跟我同路的有谢聆,谢聆翻墙进去了,我进不去。”

莲升淡哂,语气平平地说:“不等我,可不就白走一趟么。”

引玉好整以暇地看她,说:“那这会儿要带我进去么?”

“想去?”莲升问。

“想。”引玉双腿往床下一垂,踩住银线绣边的布鞋,“白玉京么,我早猜到会有变故,看无嫌那胆大妄为的模样就知道了,不过,单无嫌能有这能耐么,她那样的人能成仙本就蹊跷。”

莲升不言。

引玉穿上鞋,继续说:“你不是到天上去了,进不去白玉京,难道也没见着人?白玉京里神仙无数,总该有人知道无嫌所谋究竟为何。”

莲升眉头不展,“白玉京空了,里面无人回应。”

那可是白玉京,瑞光常照的白玉京,那地方上通耀日,下达幽冥,有众仙掌三才、管三千大小世界,怎么会空?

引玉怔住,未料到变故会如此大。她约莫能想起天上那些玉白的亭台楼阁,撑天的冰雪廊柱,还有时有时无的仙乐。

“还是得见无嫌。”莲升转身,“走不走,去康家。”

“走。”引玉起身说:“会后悔么,若非为我去了一趟小荒渚,也不会连天道为什么封锁白玉京也不知道。”

“庆幸去了。”莲升淡哂,往眉心一点,“否则魔障难逃。”

耳报神见两人要出门,连忙说:“怎又不带上我!”

没人带它,引玉和莲升俱是两手空空地出了门。

这会店小二见引玉要出去,一句话也没问,因为另一位仙姑也在,只勉勉强强挤出笑,将两人送出门外。

莲升手掌一翻,一柄纸伞凭空出现。

“能看出白玉京里发生了什么事么?”引玉接过伞,撑开往莲升头上遮,说:“原先住在白玉京的仙人们,总该有个去处。”

莲升抬手,掐诀般捏了几下,沉默片刻才说:“不知,毫无回应。”

大火已灭,康家人迁到了别处,街上那些看热闹的也都散了,全觉得自讨没趣。

像康家那样的,烧了一个宅子,还有另一处宅子能住,换作是他们,怕是只能在这漫天大雪下苦苦寻一安身之地。

到康家,果真连一星半点的火也见不着了,墙头结了成片的冰,是泼水留下的痕迹。

引玉抬掌往冰冷墙面上贴,说:“进不得白玉京,那助我跃进墙内?”

她手里的伞被撑得歪歪斜斜,伞面窄,遮一人稍显吃力,如今撑在两人头上,发顶是遮住了,两人却各自有一侧肩露在外边。

莲升干脆把伞檐推了回去,用目光丈量起墙头,说:“知道火是何时烧起来的么,纵火者是谁?”

“我起先怀疑是谢聆,所以我跟了他一路,但他否认了。”引玉笑了,“火烧得突然,在我察觉时,那火光已染红了半边天。”

莲升寻思片刻,往引玉腰上虚虚一揽,五指微缩着,好似并非是为了占这半星便宜。

引玉周身一轻,眼前哪还有什么积雪的墙头,一个眨眼,废墟般焦黑的屋舍便撞至眼前。

院落俱已坍毁,遍地焦炭,还比不得流民们避风的破庙。

引玉想把腰侧那只手抓住,没想到那手滑溜溜的,鱼一样倏尔还去,半点余温也不给。

她心觉可惜,左右张望着找起谢聆的身影,说:“谢聆说,二十多年前,无嫌等人来晦雪天,选中了康家的一位小姐,把她带走了,此后康家越发蛮横不讲人情。”

“无嫌?把人带走做甚。”莲升觉察到此地的生气,抬手一指,轻易找到谢聆所在。

引玉循着那方向转身,鉴于前后门还有人在守着,不敢放声呼喊,只得踩着遍地的木头渣和碎瓷断瓦,嘎吱嘎吱地走过去。

“谢聆亲眼所见。”她放轻声,特地把伞收了,省得一会儿来人了会跑不快,继续说:“谢聆和谢音流亡此地,见到过来此设坛的修士,为首者身穿僧尼长袍,和此前客栈掌柜说的一样。”

“在小悟墟里,那样的打扮比比皆是。”莲升说。

“你也见到了厉坛下的那尊像,若非无嫌,那还能是谁?”引玉轻手轻脚,“你觉得还有谁?”

“未见其人,尚说不准。”莲升眸光有细微闪动,语气显得有些生硬。

引玉悠声:“你心中已有猜疑,却不说给我听。”

“不可祸及无辜。”莲升说。

引玉故意走慢,抬起手,伞尖往莲升腰侧碰,说:“你曾也怀疑是我吞吃了小荒渚的人,我就不无辜了?”

“我有错。”莲升反手握住伞尖,微一使劲,便把引玉带至身侧,“所以才要更谨慎小心。”

引玉微微一个趔趄,挨近莲升后背“哦”了一声。

康家这宅子,在晦雪天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只留两个人下来看守,许是康觉海料定没人敢翻墙入室。

大半个康家被烧得一塌糊涂,后院最为严重,这要是再烧上一阵,怕是连剩下的半个院子也要遭殃。

引玉循着那缕活人生气往前走,打趣说:“这火总不会是因为康觉海屁股上的那一撮才烧起来的。”

莲升冷声:“要真是这样,照这时间,他也该成白骨了。”

“不会平白无故起火,不是谢聆,便是其他人。”引玉苦思,又说:“可寻常人谁会有这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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