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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146)

“我又不是藏不住你。”莲升翻身按住引玉的肩,直盯她雾蒙蒙的眼,倏然一声叹,亲她眼梢出气。

“无嫌背后一定还有人。”引玉微微支起身,捱蹭着说:“无嫌到底是怎么进白玉京的,你当真……没怀疑过么?”

莲升顿了一瞬,嘴唇沿着引玉的侧颊朝下,余下绵延渍痕,最后埋在那淖泞涓涓处。

引玉的问话支离破碎,不由得拉住莲升的发,将莲升系在发梢的红绳扯落。

她咬住红绳一端,另一端绕在手上,说:“莲升,你的红绳也潮了。”

门被敲响,店小二在外边心急地喊:“仙姑,两位仙姑!”

莲升将手背抹向唇角,直起身吹出一口气,桌上灯芯随之一灭。

引玉不发一言地看着同样衣衫不整的莲仙,未几,她连带着发丝都被锦被盖上,眼前黑蒙蒙一片。

莲升眼里欲念全掩,红裙白罩衫又变得齐齐整整,唯独头发散在身后,发尾的红绳被抽走了。

开门时,店小二急忙道:“仙姑,我见掌柜出了门,便跟了他一路!”

“如何。”莲升淡声。

店小二惊魂未定,身上又乏又痛,说:“他进了康家在望仙山下的宅子,见了个女修!”

莲升冷声:“什么模样?”

“穿僧尼袍子,长的是一副刻薄冷情的样子!”店小二绞尽脑汁,“我差点被擒住,那威压叫我差点魂飞魄散,她、她想必就是来祭坛的人!”

莲升颔首,目色凛凛道:“我知道了。”

店小二心慌,忙问:“二位仙姑有何打算?”

莲升冷眼看他。

店小二心知自己过界了,往廊上一指,说:“那、那我下去守着门,看掌柜何时会回来。”

莲升颔首,把门关了。她走回床边,掀了引玉的被子,只见褥子上那人竟已穿戴整齐,眉目间红霞难掩。

“无嫌终于不藏了。”引玉食指勾起那水涔涔的红绳,似笑非笑地朝莲升递过去。

莲升定定看了片刻,连着引玉的食指一并握住,凑近问:“你要我怎么用这发绳?”

“将就着用。”引玉说。

莲升拢紧手心施术,如此一来,不光是引玉的食指,连那红绳也褪了潮意。她转身背对引玉,把垂在胸前的乌发拨到身后。

引玉五指作梳为莲升理了头发,将红绳照原样系回她发尾,慢声说:“我扯下的,是该由我亲自系回去。”

“无嫌今日势必要来。”莲升发丝被牵动,从发根痒到心尖。

“躲起来就是。”引玉系了个蝴蝶结,“不是你说的么,藏我有何难。”

莲升侧过身问:“现在就要藏么。”

引玉拢了一下领子,身上懒意未散,本就食髓知味,如今一撞进那燔灼情潮,一下还抽身不得。

“等会儿。”她清了清嗓子,往莲升背上贴,没劲。

不知怎的,她听见水声,不是滴水,而是流水潺潺,清脆如铃。

她听到的那些含混不清又支离破碎的声音,哪是什么唱腔,也不是有人说话,分明是或缓或湍的水流!

引玉陡然直起身,侧耳找准声音来处。

“怎么?”莲升并未察觉。

引玉在枕边一阵摸索,拿起盛了柯广原魂的那柄画卷,耳朵贴上去听。

也是有水声,但很轻微,不是它。

手里这画卷好像更潮了,摸上去时,连干燥的指腹都被浸润。

“听见什么了?”莲升靠了过去,依旧什么也没听到。

“水声。”引玉掀被起身,穿了鞋袜又去抱桌上的耳报神。

引玉心咚咚狂跳,哪还有半分乏意。她推开门说:“那掌柜提过,设坛的人来时,画卷会潮,我料想,应当是我从前施过什么术,如今我听见水声,说明——”

她迈出门外,又说:“无嫌要来了。”

两人走得急,路过谢聆那屋子时,身侧的门突然打开。

“二位上哪去?”谢聆手里竟还捏着那只长命锁,五指拢得奇紧,像被别人再次掳去。

屋里依旧不见谢音身影。

莲升睨进去一眼,目光一拐,又落至谢聆身上。

“不上哪。”引玉食指往唇前抵,嘘了一声说:“一会你闭紧门,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要是能屏息死遁,那便最好。”

谢聆听得眉头紧皱,还未来得及问话,便被一股力推回屋内,门嘭地关起。

“你好没耐心。”引玉轻笑。

“我没耐心?”莲升往谢聆门缝上一碰,一缕游丝般的金光挤进缝里,不论谢聆如何推门,这门都打不开。她又说:“我是没耐心,否则怎会禅心大乱。”

楼下店小二见两人下楼,一时拿不准她们要做什么,小心翼翼地说:“二位要出去?掌柜还不见回来。”

“不出。”引玉循着水声站在那挂了画卷的墙壁前,抬高手臂去摸。

不是受潮,而是泡湿,有一滴水直接落到她手背上。

引玉一顿,端详起眼前的空白画卷,福至心灵一般,好像灵台里的画卷真身与她有了共鸣。

她扭头说:“解去耳报神身上的禁制。”

莲升勾了手指,耳报神嘴上噤言术顿时消失,说:“你想做什么?”

耳报神大半日没能说话,术法一去,抱怨的话便如同江水般滔滔不绝,“你们好啊,不要我开口时,是半个字不容我说,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此前我嘴被堵上也就算了,这回还蒙了我的眼,我差点厥过去,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莲升冷眼看它,两指一捻,作势要打个响指。

耳报神自个儿把嘴闭上了,半晌挤出声说:“我不说就是,怎还威胁老人家!”

引玉摸着画卷,微一施力,一截手指便戳了进去。她怔住,赶紧抽回手指,对怀里的耳报神说:“一会我将你捞出来,你告诉我,画里是什么样。”

耳报神还没听明白,周身一轻,竟被抛进画中。

画卷外引玉和莲升面面相觑,好一阵,引玉才说:“忽然想起来的,怪不得我。”

“你倒是胆大。”莲升也抬手捏起那张画纸,手指掌心全被打湿,皱眉说:“你如何得知它不一样?”

“它声音响。”引玉说。

莲升皱眉:“晦雪天四处都是画卷,所有画卷相通,里边全是未着墨的天地,如同芥子空间,全是你布下的。”

引玉不解:“可这些画为什么会潮?”

“得问你。”莲升说。

店小二束手束脚站在不远处,眼看着那木头人被丢进画里,当真是前所未有!他哪还敢吱声,慢吞吞往门外挪,不是要跑,而是守门去了。

过会儿,引玉把手探进画卷,还真把耳报神捞了出来。

耳报神愤愤不平:“又给我施幻术,把我扔进莲池里?幸好老人家我不是活物,否则在那冷冰冰的莲池里泡上一泡,我还有命?别说,莲池里竟还鱼,一条条跟饿了三年五载一样,猛往我身上撞,怎的,我这硬邦邦的木头也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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