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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231)

“所言皆真?”她从喉中逼出声。

“真。”引玉说。

莲升蓦地垂眼,半晌才不咸不淡呢喃:“难怪小悟墟里没有石像,众神佛问我天火如何灭,我以为我是灵命。”

“你不是。”引玉摇头。

莲升眸色极黯,过了许久,释怀般淡笑一声,说:“取不化琉璃去。”

引玉看莲升面色如常,胸口发闷地看向足边,说:“上哪取,不化琉璃处处都有,那不是可以就地取材?”

“回晦雪天。”莲升趁着引玉垂头,暗暗揽上她的后颈,捏住那点柔软皮肉,还有少许愠意郁结在心,无处发泄。

引玉下巴一抬,捏起莲升的食指,朝自己下唇碾去。她眼里含着万千情丝,说:“难受么,往这里发泄。”

在回去前,两人特地去了孙家一趟。

孙家并不安宁,竟有人在院外打砸,那紧闭的院门被撞得轰隆作响,里面没人敢应声。门外为首的人胸前还系了红花,显然就是那要强娶孙小月的钱家少爷。

孙小月的轿子不在,早被弃在了半路。

院子里,孙家老爷来回踱步,看下人把钱家送来的聘礼一一清点,他不舍,索性别开眼说:“全数给他丢出去,这些东西不要也罢,你们倒是说,孙小月是怎么跑的,吉时怎么会误!”

当时送亲的人面面相觑,全都发着抖,不敢吭声。

孙家老爷心乱如麻,又问:“孙禀衣呢,孙禀衣又到哪去了,其他人都回来了,怎么就他没影,该不会是他帮着孙小月走?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玩意!”

“老、老爷。”有个婢女颤声说:“不是少爷,是、是井里的鬼出来了。”

孙家老爷周身僵住,眼珠子吃力一转,磨牙凿齿问:“什么鬼,哪来的鬼,不是沿途洒米洒鸡血了么,怎么还会撞鬼!”

“井盖被撞开了,那鬼还把人逮了进去!”婢女说。

孙家老爷猛一转身,才知其中一人回来时为什么全身湿透,问也不答,还以为是跌下了河。

“抓的你?”他目眦欲裂地问。

那人缓缓抬眼,不想被赶出孙家,却也不想元家小姐枉死,若非元皎饶他性命,他早死了!

“说!”孙家老爷四下扫了一眼,拾起地上扫帚,往那人腿上抽。

被抽打的人吃痛喊叫,扬声说:“是元皎,元皎的鬼魂从井里出来了,她是被害死的!老爷您冤枉元皎中邪,你可有想过元皎会变成厉鬼回来索命!”

孙家老爷打了个冷颤,他心里有鬼,忙不迭把扫帚丢了出去,嘴上却还在说:“她就是中邪,一溪翠烟的鬼勾了她,所以她来勾我女儿逃婚!”

元皎坠入深井时,许多人都是帮凶,这些人个个都清楚,元皎当时根本就不是中邪的模样。

被拉入水井的人用力抹泪,扯着嗓说:“小姐不是被勾,是自愿跳井!你害死元皎,她痛不欲生!”

孙家老爷气得个面红脖子粗,无处泄愤,一脚把廊上的花瓶踢翻在地,唾骂道:“白养她这久,逃婚不说,竟还寻死,全当我这一十八年的米面都喂了狗!”

钱家的人还在外面砸门,见撞门不得,干脆一个踩一个的肩,跃墙进去了。

孙家老爷被吓了一跳,赶紧指着不远处堆叠成山的聘礼说:“人死了,要么你们钱家就把聘礼都拿回去,要么就去井里捞尸。”

跃进高墙的人拉开了门闩,那胸口系花的钱家少爷怒火朝天闯入其中,冷笑说:“把聘礼拿回去?你要我钱家的面子往哪儿搁,投井是吧,你倒说是哪一口井,我这就去把她捞上来,这亲不结也得结!”

孙家老爷心跳如雷,踹了那周身湿淋淋的下人一脚,说:“带钱少爷过去!”

此人知道仙姑为元皎和孙小月埋尸一事,但他万不会说,他怎忍心看小姐的尸体受辱。他起身说:“我知道那口井,我带钱少爷去。”

这时,门外传来马蹄声,一看竟是孙禀衣赶了回来。

孙禀衣翻身下马,一双眼比孙家老爷还红。他撞开钱家那穿喜服的,揪起他爹衣襟便说:“爹你是棒打鸳鸯,元姐姐是你害死的,你又害死我姐!我原来想一走了之,我气不过,决定回来看看你的嘴脸!”

钱家少爷听懵了,拉住孙禀衣就问:“什么棒打鸳鸯,细说!”

“元姐姐和我姐孙小月情投意合,是你偏要娶我姐姐,我爹他被钱蒙了眼,害死元姐姐后,硬要把我姐嫁出去!”孙禀衣少年心性,一口气全部道出。

钱家少爷哪料孙小月是这样死的,他半个背都凉了,瞪直了眼说:“是你爹收了我的聘礼,我以为孙小月甘心嫁我,半途又反悔,特意毁我钱家脸面,我也是被骗!”

“特意毁你脸面?”孙禀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丢了脸面,元姐姐和我姐可是丢了命,你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到了钱家,胯/下又多长二两肉,真当自己有多大脸面!”

钱家少爷一个激灵,挥手让下人全都停下,硬着头皮说:“你问你爹去,我何时逼过孙小月,她死,全是因为你爹!”

如今世道不太平,到处都是厉鬼,好好一场喜事成丧事,谁不怕被鬼祟缠身。

钱家少爷聘礼都不要了,连忙说:“走,这事算了,就当钱家白白丢了面子,所幸她不是和我拜堂后才死的,谁害的孙小月,孙小月找谁去!”

一群人气势汹汹赶来,逃也般离去。

孙家那老爷跌坐在地,他忘了喊痛,生怕孙禀衣要走,赶紧拉住他说:“禀衣,爹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我孙家就你这么个传宗接代的,你可不能抛下爹跑了,孙家以后还得靠你,你万不能像你姐,养了她半辈子,岂料养的竟是白眼狼!”

孙禀衣扯开拉他的手,一口气堵在心头,哑声说:“姐姐比我聪明,比我能干,你自以为是,把她一步步往死里逼,到如今你还是不认错!”

孙家老爷也哭,满心只觉委屈,扯着嗓说:“等你到了我这年纪,你也……”

“我万不会像你!”孙禀衣转身跑了出去。

一些下人能跑的即跑,哪个不怕被孙老爷连累,害他们成厉鬼盘中餐。

引玉转身,嗤着说:“自作孽不可活,就算世道不是这般,他定也会因为贪图那点钱财,而残害自家孩子。”

莲升附和:“人若向恶,所做事事俱恶。”

两人尚未来得及走,就被院子里跑出来的孙禀衣撞见了,孙禀衣一个跪地,生怕两位仙姑急着离开,不管不顾地捏住莲升裙角。

莲升脚步一顿,看见罩衫下摆沾了几个黑色指印。

孙禀衣哭道:“我不想留在此地了,两位仙姑可否带我离开,我、我自知根骨不好,不是修仙的料子,我……”

引玉自身难保,只想让他自己打退堂鼓,索性说:“我们要到晦雪天。”

晦雪天是出了名的冷,沿途全是冻死骨,厉鬼比活人还多,生人去那地方,无疑是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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