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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294)

“我想这正是牠欲念所就。”莲升抬手,食指抵着石像心口,说:“但无嫌能拿到这活躯,想必是因为灵命早将其剥离,否则以无嫌的境界,动不了灵命分毫。”

“剥离,为什么要剥离?这是牠的道,虽说牠越往下修,欲念烦恼就会越多,但不可否认,牠的境界也会更加高深。”引玉慢声,“剥离肉/身,无异于自断修途。”

“‘罗刹’男女之别尚存疑惑,不过,观灵命此举,更像是修出了新身新魂,牠舍身而留魂,又供之养之,根本是要将另一面也渡成佛。牠求‘无余依涅槃’,不是为成就自己,而是为了牠的另一面。”莲升一针见血。

无余依涅槃,是诸烦恼寂灭,势必要舍肉身五蕴。

难怪灵命求无余依,难怪牠令众人供奉那尊古怪的两面佛像。

“牠藏得好深。”引玉喃喃。

“这肉/身本就是灵命要舍的,无嫌将它镇在此地,灵命未必察觉得出。无嫌镇之,想来一是为阻挡灵命的修途,使其生不出更多的恶念杂思,二则是为了我们。”莲升揣测。

“那这石像便破不得,更不能让它现世,否则灵命必会起疑。”引玉微顿,转而说:“可此楼初成之时,屋顶上便有戏珠麒麟,麒麟无疑是灵命放置,肉/身难道是无嫌后来才留下的?”

“找到林醉影,定能知道所有。”莲升往引玉手背轻拍。

引玉颔首。

如今孤风月楼禁制已破,莲升走向琉璃窗,轻拍出一掌,斑斓琉璃便碎作齑粉。窗外怒风伴雨涌进,将琉璃细屑尽数吹散。

莲升凭空撑开纸伞,挡在两人身前,省得琉璃屑入眼。

作者有话说:

=3=

第127章

待琉璃屑落地, 引玉才伸手抵开伞沿,眯眼看向天际。

浓云密布,雨势似乎比方才大了一些,淅淅沥沥, 傍风而至。

天宫不知是什么状况, 引玉绕至莲升身前, 贴近了打量对方眉心的花钿,说:“仙辰匣还在冲撞天门禁制?”

“天门禁制一日不破, 它怕是一刻不歇。”莲升面色煞白。

引玉掂量起自己如今的能耐,想想应当上得了天了。虽说局势尚未反转, 但好在已经清楚灵命所求, 她轻声一笑, 看着莲升说:“泽芝,如今神力恢复几成?”

听到这称呼, 莲升微微愣神, 好像回到七世轮回之前。

是七世以前,而非小荒渚时, 毕竟在小荒渚,引玉可只会将她唤作“鱼老板”。

孤风月楼里有七难七苦,单那火难,便足够莲升想起许多旧事。如今被尘封在灵台间的记忆,好似雨后春笋,纷纷冒出尖, 那些她参不透的种种,一时间全找到答案。

难怪小悟墟有莲池一座, 而引玉苦等七世, 不但要将她带回小悟墟, 还要为她画众多莲身。

早在天地伊始时播下的种,经年年月月浇灌,终于在此刻长成参天碧树。

每一根枝,每一片叶都是引玉与她的因和果,一切已由天定。

“难说。”莲升给不出准话,神力的确是源源不绝灌入灵台,但她无暇梳理,身怀再多神力也是白搭。

引玉料到如此,轻笑说:“那我替你上天一观,你便留在芙蓉浦,切莫走动。”

类似的话,莲升曾经说过,没想到此一时彼一时,两人处境竟然对调。

莲升收伞,岂能安心让引玉独上白玉京,说:“我和你一道,我也得亲自到天门前看看,才知道仙辰匣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也好。”引玉偎过去说:“下楼转转,如今天地虽还晦暗,但一切已有转机,迟些将他们安顿好,我们再到白玉京上一探。”

孤风月楼下,一人一灵一妖一僵全在仰头,明明琉璃窗已经碎了好一阵,里边的人还是不见出来,也不知楼中是不是又有变故。

平日里耳报神那木雕的嘴好似嵌有刀片,如今等得心慌,刀刃都给磨成了豆腐,说:“再不出来,我老人家可就要闯进去了。”

“再等等。”薛问雪屏息不动。

片刻,两个身影打着伞从窗里飞掠而出,在薛问雪身后轻悠悠地落了地。

阮桃在台阶上坐了许久,冷不丁和引玉、莲升打了个照面,她见状一个腾身,边上那僵也跟着动身,逼得僵硬身躯都灵活了几分。

僵的目光还是木楞,阮桃一双眼却水灵灵的,看见引玉和莲升便问:“猫在楼里么?”开口闭口皆是猫,她心里惦记的事也就这么点了,一颗心几乎要被猫占满。

薛问雪终于长舒一口气,不敢多问楼里之事,松开后牙槽后便不发一言,他怀中的木人却憋不住声。

“我以为,你们还想在楼里过个夜呢。”耳报神心软不过片刻,如今是刀子嘴刀子心,什么豆腐,早熬烂了!

它又说:“自打跟上你俩,咱们就从未合过眼,一天到晚都在路上,就算没被妖魔鬼怪吓死,迟早也要因为你们累死。”

引玉站稳身,睨着耳报神说:“不知是谁在马车上睡得直哼哼。”

耳报神一张木脸无处可搁,眼珠子转向别处。

阮桃目光灼灼,等不到引玉和莲升的答话,是不会移开眼了。

这目光如何忽视,引玉不得不说,“哪日找到猫,我必会告诉你,如今你天天这么问,我要是烦了,到时可就不想和你说了。”

阮桃慌得抿起嘴,半个字音也不敢再往外吐。

几人虽站在檐下,可因为雨势渐大,身上还是免不了被淋湿。

薛问雪半边衣裳已能拧出水,抱在怀里的木人却干燥如初。他眉头不见皱,只是问:“看来楼里无甚难事,二位仙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找此间主人。”莲升说。

引玉抬手抵开伞沿,眯眼忍受冷雨扑面。她仰头眺向远处高楼,找起当年林醉影所居之处,很快便找到了熟悉的朱栏。

莲升自然也瞧到了,毕竟在画中时,“林醉影”便是斜倚在那朱栏上。她下颌微抬,以示意行进方向,说:“到那边看看。”

香满衣和云满路的念立刻从暗处窜出,闻声飞向朱楼,一个比一个心急。

二十多年前众人相互厮杀,饶是高处楼宇,也免不了惨遭毒手。如今朱栏破烂斑驳,比画中不知要残旧几分,若非引玉熟悉芙蓉浦,一时半会许还认不出那朱楼。

“但愿林醉影无恙。”引玉敛了目光,垂手站回伞下。

莲升默不作声。

再到朱楼之上,见到术法和刀棍留下的痕迹无数,引玉方知,刚才所说乃是奢望,当时众人以死相搏,谁又能侥幸存活?

再看屋瓦破裂,又因为大雨瓢泼,廊上屋里全是积水,根本住不了人,林醉影岂会留在此地。

引玉停在朱栏前,才知朱栏已是摇摇欲坠,再容不得人斜倚。她抬手,摩挲起红柱上的刀痕,回头说:“白玉京上的刀剑劈痕,也是这样?”

“是。”莲升一顿,又说:“比之更甚。”

引玉气息微滞,难以想象白玉京的惨状。她扭头继续寻找林醉影的气息,可惜找了个空,在送走琬娘之后,整个芙蓉浦连个鬼魂都寻不着,更别提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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