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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322)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龙娉大喊饶命,喊得够响,可是心一点也不诚,只因那声“救命”带着笑腔。

又一声雷鸣在天边炸开。

引玉笑意骤减,地上那蛇也被吓得静了一瞬。

雷声刚消停,龙娉便不再求饶了,变脸变得比撕纸还快,唰啦就是另一副面孔,又咯咯直笑。

引玉冷声说:“你自然不怕死,你是料定死了也还能重新修出妖身,当自己是原上草,生生不息,毕竟你就是这么过来的。”

龙娉没料到,对方竟连这事也知道,笑着笑着便急急吸气,眼珠子狂转着说:“你们……究竟是谁?”

“你在不移山的洞穴里,还藏了东西是不是?”引玉低头问。

龙娉的蛇身瘫在地上,和死物无甚区别,动也不动了,说:“那东西和你们要找的猫无关,问也白问!”

“我无甚耐心了。”引玉慢声。

龙娉睁开竖瞳,问:“我藏物一事,你们从何得知?”

“我还知道,你在枉死城里见过天上来的人,你后来还见祂了是不是,何时见,在何地见,祂可有和你说过什么?”引玉说。

龙娉龇牙开口:“你们不光找那只猫,还要找那个拿我东西的?你们有仇就寻仇,找我做甚,我都说我不知道归月在哪里了,天上来的那可都是神仙,哪容得我知晓踪迹!”

她说得急,咳了两声,继续说:“你们不放我也好,这劫雷要是砸下来,我死,你们也得死!”

莲升仰头观天,却见天色浓黑,其间星光零散,分明是朗月清风之景。刚才的轰鸣和晴天霹雳无甚区别,它并非因劫雷而起,而是因为……

仙辰匣。

龙娉忍笑,抖好似癫狂,她早想好了“重生”之道,不过是再死一次,无甚好怕的!

再说,她迟早有天会被天道发现,如今能扯上两个垫尸的也好!

雷又劈了下来,在几近劈到树冠时,竟猛地收回。

“劈,往这儿劈,劈得响亮一些,最好比我被断尾的那日动静更大!”龙娉扯起嗓喊。

莲升忍痛勾手,将地上抖如痉挛的蛇勾了起来。

她双眼与龙娉的一对蛇目只隔咫尺,根本就是将龙娉的蛇目视若无物。

龙娉一愣,明显僵了一下。

莲升哑声说:“你此前就回过一次不移山,在外面兜转多年,如今又回到此地,看来洞里的东西对你来说十分重要。”

龙娉刚想吐出蛇信,嘴便被捏了个正着,只得用腹语说:“我想回哪就回哪,你们管得着么。”

“实话实说,你究竟藏了什么。”莲升松开她的嘴,按住她一只蛇目,微微往里一逼。

力道不重,威压却重,叫龙娉觉得,她的眼珠子要裂了。

龙娉顿时动不敢动,腹语也不用了。

引玉轻声一嗤,说:“不答也没关系,我们等会就去将你那巢翻个底朝天。”

龙娉本欲拱身,想做出进击的姿态,可惜眼珠还被按着。

她可以死,却不想瞎掉一只眼,她的眼是她能力所在,是她的全部!

天边又是一阵轰鸣,这轰鸣声一次比一次响,一次比一次叫莲升痛不能忍。

莲升故作镇定,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无声息地攥紧了。

引玉一看便知,莲升多半是要撑不住了。

引玉干脆说:“将她镇在此地,你稍作歇息,我去一探究竟。”

莲升没有应声,抿起的唇角边溢出少许血色,她倏然将手上那黑体金环的蛇一掷在地,翻掌令金莲一绽,照着龙娉连眼都睁不开。

这金光……

龙娉心惊胆战,硬着头发再度睁眼,想将那金光看得更真切些。

金莲一绽,便朝龙娉头顶倒悬而下,展开变作一熠熠烁烁的囚笼。

龙娉哪里忘得了这金光,正是因为这金光,她才四处躲藏。她朝这金光囚笼猛撞,企图撞出条出路,可惜身刚挨上去,便痛到好像骨头尽碎。

她扬声:“我猜你们和拿我东西的关系匪浅,正好你们也要找她。”

莲升转身,只施她余光一瞥,冷汗直冒地说:“那又如何?”

不过是开口一言,她唇角便溢出了更多的血,那朱红之色沿着她下颌徐徐往下淌,衬得她面色越发苍白。

自那日在小悟墟石像里身中役钉,引玉终于又见到莲升面庞沾血。

这朱色一旦沾在莲升身上,便一点也不旖旎,也不会令人觉得脆弱,只单是艳,是那种不可触及的艳。

引玉看了龙娉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俱不看她,龙娉心急如焚,咬牙切齿喊道:“不如……不如我们联手,我也想揪出她所在,她如今尚欠我一样东西!”

“你连归月在哪都不肯说,还想和我们联手。”引玉这才出声。

龙娉生硬一笑,说:“我说了,我不知道那只猫去了哪里!”

“那你便在此地老实呆着。”莲升一开口,鲜血又汩汩而流,偏偏她神态自若,便显得越发艳而冷漠,傲世而轻物。

引玉将目光从龙娉身上撕开,只看莲升,她紧皱眉头,不敢想仙辰匣究竟磕撞到何种程度。

莲升揽上引玉的腰,两人顿时身轻如燕,迎星河而上,瞬间就没了影。

引玉哪里敢挣,反而环住莲升,还展出画卷缠身,让莲升不必施力。

她多看一眼莲升唇角血迹都觉得刺目,只得凑上前将血迹抿去,唇贴着莲升冰凉的下颌说:“不是说了我一人上去看看究竟么,你跟上去,是不要命了?”

离白玉京越近,莲升与仙辰匣的牵系就会越深,也越会痛如刀割。

她良久不能出声,可被引玉直直盯着,只得在缓过一口气后,立刻说:“我料想天门将开,届时仙辰匣也不必再冲撞禁制,此痛并非无休无止。”

“我以前以为,你是顽石做的心,如今看心并非顽石,反倒这一身体魄是铁打的。”引玉说。

莲升不再多言,她口头不断涌上浓重锈味,多说两句,必定要口吐鲜血。

引玉也情愿莲升别再开口,她远远见云上瑞光熠熠,那冰雕玉琢的楼阁高高耸立,便知白玉京已近。

在地下时,仙辰匣冲撞天门禁制的动静就像极惊雷,如今临近白玉京,声音更是大到能穿透耳膜。

就好像山崩地裂。

引玉将莲升带到云上,察觉到,这和她贴得奇近的人虽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可周身分明迟滞了不少,许是使不上多少气力了。

到云上,引玉看向天门,门内依旧被幻术覆盖,既看不到仙辰匣,亦不见白玉京应有的狼藉。

但是,门上流光出现了众多裂痕,好似琉璃将碎。

又是一阵轰鸣,撞击声近在咫尺,撞得引玉两耳嗡嗡。

这到底是天道所下禁制,禁制一波动,震荡而出的气劲便推得引玉趔趄数步。

她赶紧将莲升扶稳,才一扭头,惊觉莲升的耳朵竟流出了血!

引玉面色骤凛,说:“莲升,捂住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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