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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340)

可想而知,莲升该有多热。

崖下,莲升被地火包围,已是汗流洽背,红裙白罩衫湿淋淋地贴在身上。

她那漠然之色,是这炎火中唯一的寒意,她势必要压住地火!

莲升从画卷中勾出流水,令天净水绕在身侧,她以身作锚,深入地火中心,只为永绝后患。

画卷缠上她身,变作刀枪不入的披帛,好护她周全。

作者有话说:

=3=

第150章

周围火舌不断探上前, 似要将莲升烧成灰烬,幸而莲升有天净水绕身,逼得炎火节节败退。

火海朱红,莲升根本看不清前路, 又怎知地火之心到底在哪。

她一味往深处扑, 挥袖再将炎火甩开。

往里走, 总不会有错。

引玉站在上面,察觉周身炎意越来越浓, 便知,莲升就快要触及地火之心了。

她蓦地一跌, 是因为有地火钻进画卷, 烧得她魂体发疼。

这一跌, 差点把怀里的猫甩了出去。

归月是被龙娉夺舍不假,但这身还是归月的身, 伤只会伤到归月。

引玉屏息, 抱紧猫盘腿坐下,借天净水扑灭画中炎火, 省得此画不光护不住莲升,还要拖莲升后腿。

崖中,莲升还在俯身下沉,一身红裙似与地火融为一体,她这一世的躯壳自天净水而生,本该不怕火, 不惧炙炎,偏偏此火非比寻常。

她指尖灼热, 约莫是碰到了某样物事, 刹那间如有急电过身, 劈得她皮开肉绽。

是地火之心!

“找到了。”莲升的声音穿过百丈炎火,模模糊糊地传到引玉耳边。

引玉闭目,令沉在一溪翠烟湖底的画卷完全与真身连通。

此时,要是有人站到一溪翠烟的湖边,便能看见,湖面正在飞快下沉。

这次不是幻象,而是湖水当真在减少。

湖水灌入画卷,被汲得一滴不剩,这才是真正正正的干涸。

“我已将天净水全部纳到画中,你放心用,不必节省。”引玉睁眼道。

火海下,莲升倏然翻掌,身周天净水纷纷涌出,前赴后继扑向地火之心。

缠在她身上的画卷,从披帛变作泉眼,有流水汩汩泄出。

流水一扑,地火心好像成了一只能使驭火焰的狂兽,扬起的火苗就是它的吐息。

它猛地吸气屏息,本已冲向崖边的地火便被收得一干二净。

火光消失,深壑之下昏暗无比,和在十二面骰中无差,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引玉定睛凝视,恍然觉得,这深壑是饿兽合拢的嘴,莲升已被吃了进去。

先前的深壑好歹还是亮的,虽也看不见莲升的身影,却不至于令引玉行坐不安。

怪的是,地火是灭了,热意却没有散。

地火之心自天地画卷诞世起便在,它历经千万年,和万灵无异,同样机灵。它懂“骗人”,擅伪装,像极了那些遇险时会装死的虫兽。

当时莲升破除塔刹禁制,召出天净水,它便是这么骗过了一众仙神。

引玉传声:“莲升,先别回头。”

莲升怎会轻易收手,身侧炎意还未被彻底压制,她不敢掉以轻心。

天净水还在往画卷外涌,势必要竭尽最后一滴。

此番,水只能多,不能少。

最后一滴天净水自卷上徐徐滑落,被莲升捏在两指间,她不顾指上灼热,直截将它按进地火心。

终于,一缕黑烟从地火心中徐徐升起,周遭热意由此而降。

黑沉沉的地火之心终于又现明光,光有如萤虫大小,不再蓬勃,不再明艳,却散着宜人的暖意。

细看才知,那火光边上绕着些许水汽,分明是天净水。

莲升这才收拢画卷,腾身回到崖上。她正欲将卷好的画交出,便看见自己指尖和手背上有数道焦痕,都是刚才被灼伤的。

她不着痕迹地收手,换臂伸出,不料另一只手上伤得更重,连衣袂都被烧焦。

引玉还盘腿坐在地上,一时半刻起不了身,却将莲升的异样都看在了眼里。

她将莲升本欲收回的手擒了个正着,慢悠悠说:“还不容我看?”

莲升回忆起,上回被劫雷劈到后的种种,或许她的心真的脱不了俗了,她想到的不是引玉眼中的担忧,而是对方离不开“欲”的一言一行。

引玉借力站起,把画卷收了回去,捏住莲升尚且完好的一根手指头,吹气说:“早知我就和你一起下去了,下面的状况我看不清,想来应当是凶险的,我周身炙热,画卷差点被烧成灰烬。”

“凶险倒是不凶险,只是烫人罢了。”莲升说得轻松。

引玉捏着莲升那根手指晃,哧着说:“是因为不凶险,所以故意留了一根完好的?精打细算着什么呢。”

莲升不应声,一瞬不瞬地盯起引玉。她明白,果然是俗了,否则怎会在听到这平平常常的问话后,欲念便扑至颅顶,冲得她花钿发烫。

比地火灼烧还烫。

引玉笑笑便松了手,说:“如今天净水是一滴也没有了,所幸地火已被压制,此地是还余有一些热意,却不至于滚烫。过些时日,天要是下雨,这地方应当能长出花草来,再久一些,人们便能搬回来住了。”

莲升颔首,手负向身后,不着痕迹轻捻尚好的指头,说:“要想重获生机,许是要过一年,也可能得花上个三年五载。”

她一顿,睨了引玉怀中的猫一眼,问:“方才她动过不曾?”

“不曾。”引玉眸色沉沉,这才去了归月身上的五感封闭术,此术用太久,是要打草惊蛇的。

“也好。”莲升神色平静,转身说:“地下无甚好看的,放眼望去都是火,甚是刺目,你没有看到也好。”

“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想看。”引玉拉住莲升,不给她走。

莲升不得不停在原地,说:“可你想看也看不着了。”

她话音方落,身前的白衣仙便一个倾身,逼得奇近无比,唇与唇几近相贴。

禅心乱了,可莲升神色未变。

她并非故作清高,只是在察言观色,想知道引玉的欲念比她如何。

引玉的鼻尖与莲升相抵,她直勾勾盯着莲升平静无波的眸,蓦地一笑,说:“这不就看到了么,火光艳着呢,烧得好旺,的确刺目。”

她口中的火,根本是莲升正按捺着的心火。

莲升目光一斜,早料到引玉说的会是诸如此类的话,不咸不淡道:“识破了,又如何。”

引玉刚想把唇辗上去,便被嘬了个正着。

起首那势头是轻,轻到疏远客气,到后来,却亲得她喘不过气。

……

远处村庄边上,薛问雪和阮桃等人果然寸步不离马车。

阮桃从耳报神身上薅了一张叶子,用来当扇子使,一下接一下地扇着。

她以为是这叶子有奇效,所以扇出的风突然变凉,直至薛问雪诧异开口。

“天怎么忽然就……凉了?”薛问雪一怔,掀开帘子朝外打量。

耳报神也有所察觉,惊诧道:“还真凉下来了,我刚被烤萎的叶子都挺拔了几分,似乎又要忍不住长芽了,那两人是灭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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