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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406)

“所以没有人愿意离开观喜镇,他们根本离不开,而莫永期能走,一定是因为灵命。”莲升把云孃的照片放到了柜子上。

引玉颔首,似乎窥破了灵命择这观喜镇的原因。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门,省得程祖惠下楼时留意不到,说:“看似是镇上的魂世世代代‘转生’,其实是鬼魂们锲而不舍地夺舍,照这么看,镇上年份最大的鬼,至少也有数百年了。”

“灵命是想以魂补魂?”莲升皱眉,“但割耳又是因为什么。”

引玉扯开腰侧那和烟杆挂在一块的香囊,将两枚铜钱放了进去,说:“我更想不通的是,牠为什么要引我们过来,总不能是一面向善,一面从恶,自己窝里斗。”

“那就不会到如今才斗。”莲升说。

老人走路本就慢,找东西又要找上一阵,过了十来分钟才从楼上下来。她揽在手肘上的雨衣已不算新,却是冲洗过的,还在不住地滴水。

“冲了一下,放久了有点脏,你们别嫌。”程祖惠说。

引玉也不顾湿不湿的,接过去便说:“多谢。”

程祖惠转身带她们下楼,见黑狗也要跟下去,挥手呿了几声,说:“回去!”

黑狗还真的不跟了,伏在楼梯上猛摇尾巴。

雨还在下,积在楼下的水只多不少。

程祖惠本是想把这两人送出去的,甚至已经套起了雨鞋,手却被引玉拉住了。

“不用送了。”引玉扶她起来。

莲升蹚着水走去开门,转头说:“明珰,走了。”

作者有话说:

=3=

第190章

引玉踏出屋门的一瞬, 腰侧的香囊微微动了,本以为是被耳报神撞的,可兜里的木人明明一点动静也没有。

鬼气。

有鬼气趁她和莲升不注意,眨眼间钻出香囊, 飞快潜逃。

引玉蓦地扭头, 甚至来不及掐指。她按住香囊, 笃信鬼气就是从铜钱里钻出来的,怕是里面的鬼觉察到她和莲升并非寻常人, 所以落荒而逃了。

莲升站在门外,也觉察到那股鬼气了, 她猛朝门上拍去一掌, 不着痕迹地施出金光。

那潜逃的鬼是厉害的, 否则哪能做到不留痕迹。

但莲升此举不是为了擒鬼,而是为了护住程祖惠。

镇上众鬼齐心, 擒鬼, 擒一只便等于要擒住整个镇,如今动手, 只会让程祖惠陷入危险。

再说,方才楼上的交谈,铜钱里的鬼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保住程祖惠性命,才是当务之急。

引玉回头看了程祖惠一眼,说:“大娘, 在我们没回来以前,不论是谁叫你, 都别开门。”

程祖惠僵住, 应声说:“去吧, 早些回来。”

明明傍晚刚过,天色已经全黑。

这路上的街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坏的,如今只亮着零星数盏,映在水上的光稀稀拉拉,显得积水好像深不见底。

如今已经望不见远山了,山上无光,山影和夜色融为一体。

整座观喜镇要是听不见那时有时无的犬吠,那可真是一片死寂。

程祖惠就在屋里,没有再往外送,就连屋门,也是莲升替她关上的。

莲升合上门,在檐下抖开雨衣,举到引玉面前“喏”了一声。

引玉微微低下头,给莲升帮她套上,说:“别把我的簪子弄掉了。”

“掉不了。”莲升将帽檐一挑,戴到引玉发顶,这才窸窸窣窣地穿起自己的。

“好在上了楼,不然还不知道镇上竟有这么多的蹊跷。”引玉自己捋好了雨衣的下摆,穿上之后周身不自在,就连裙兜也不好摸了,又说:“见过不肯往生的鬼,却没见过这样自欺欺人的。”

“数百年之久,就算有人发现‘转生’只是谎言,怕是也不敢出声戳破。”莲升走到檐外,抬手接雨,“人人癫狂痴醉,沉默便不会被当成异类。”

雨势更大了,她的手掌瞬间湿透,继续说:“且不说观喜镇的表象还算安宁,这泡影一破,还不知后果如何。”

“要么众人皆醒,要么那人会被当成千古罪人,镇民群起攻之。”引玉一顿,看着莲升笑,“不过方才那鬼要是去通风报信,要被群起而攻的,怕是只有你我。”

“无妨,敢来便敢拦。”莲升淡声。

“上神口气可真大啊。”引玉打趣,一边隔着雨衣按兜。

裙兜里,耳报神还是没有说话,静得出奇,似乎魂和木头已能分开,自个远走高飞了。

“耳报神怎么了。”莲升早想问了。

“我正纳闷呢。”引玉拉好帽檐步入雨中,“自从进了观喜镇,它就像嘴巴被缝上了一样,我寻思这也不是棉花娃娃,总不能是喉头发芽,把嘴堵了。”

“你现在说话,学它学了八成像。”莲升淡哂。

“它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能不像么。”引玉低头,本以为耳报神会忍不住声辩驳,没想到它这次憋得倒是狠。

有了这雨衣,也不用装模作样打伞了,虽说伞本就是术法变的,拿着一点也不沉。

在往外走时,莲升回头朝楼上投去一眼,只见程祖惠已经上楼,正站在玻璃门里轻飘飘地挥手。

和吕冬青、封鹏起比,程祖惠更显苍老,多半是因为长久生活在这阴气浓重之地,又并非身怀异术的奇人,精气神受到蚕食而无从填补,自然会衰老许多。

引玉走得慢,这雨衣下摆窄,又没开叉,还不如旗袍穿着舒服。她隔着雨衣又往裙兜上按,说:“木人,怎么不说话了,哪句话不中听,又把您老气着了?”

走了一阵,耳报神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说:“没什么,就是难受,这地方叫人不舒服。”

“真还是你的故居?”引玉戏谑。

“你怎么不说草莽山是我的故居呢。”耳报神幽幽说,“我在那山上也住过好一阵。”

引玉觉得,说不定是被她说中了。

天色一暗,各家各户的黑狗都吠了起来,一只只扯着嗓,喊得出奇大声,就算门窗关拢,也困不住那声音。

夜深的时候,阴气会更加浓重,黑狗的确会狂吠不停,也难怪镇民觉得,众人短命是因为这地方闹鬼。

莲升记着方才程祖惠指的方向,只是这镇子不过是看着小,走起来可不轻松,走了有半个多小时,才见着山脚。

临山边,倒是无甚积水了,但什么蛇鼠蚯蚓都在往外钻,遍地都是爬虫。

这景观也算罕见,大片密密麻麻,活像是养蛊人放出来的。

引玉倒是不怵,她只稍往前一步,不管是毒蛇还是害虫,都得绕着走。

仰头不见山巅,也看不到所谓的遍山坟包,看来还得继续上行。

只是,此时雨还没停,山上湿滑,也不知当时的莫永期是怎么上去的,或许该庆幸沿途的树扎得紧,能容人攀着往上登。

“你说,莫永期在山上时,会不会什么都没做。”引玉提起雨衣,省得蹭着泥,“其实不过是灵命的把戏。”

“不无可能。”莲升却还是平静,她已管不着灵命是不是就在附近,根本不怕打草惊蛇,直接弹出一寸金光,用来照亮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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