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报神寻思着,这小孩还挺有眼力见,伸出一根枝搔了搔耳朵,“谈不上高兴不高兴的。”
进了卧室,鱼素菡把木人搁到桌上,还把平板也立好了,坐在一边托起下巴说:“我在外面也不高兴,外面危险,坏人坏鬼多得很。”
耳报神听鱼素菡语气闷闷,伸长了枝去够她的脑袋,说起来,它来鱼家两次,竟从未见过鱼家的其他人。
它清清嗓子,说:“要说危险,那危险可是无处不在,家里家外都一样。外边的人么,是好坏参半的,稍加分辨就好了,好人未必就好,坏人未必就是坏透。”
鱼素菡鲜少提及以前的事,更不会去回想,每每想起,她都会被吓到不敢动弹,浑身冒冷汗。
在她心里,鱼泽芝是厉害,可活人和鬼神、和生死,亦是不能抗衡的。
而今立在她面前的,可不是寻常木头,这是一只家仙,模样还长得精致可爱。
鱼素菡牙关一松,伏在桌上郁郁不乐地说:“爸爸妈妈就是死在外面的,那车子一下就被掀翻了,火焰窜了很高。”
耳报神微愣,继续用枝蹭鱼素菡的头,别扭却神气地说:“过去就过去了,我可是见过世面的家仙,有我在这,里里外外都没有危险,你记着讨好我就成。”
它也不知道鱼素菡的两个辫子是哪只纸傀给她系的,比马尾巴还潦草,它勉为其难将那皮筋一解,枝当梳子用,给她重新扎了两个辫子。
小木头打小就在这木头壳子里,自己的头发从未梳过,不过它虽然没有吃过猪肉,好在看过猪跑,两个辫子扎得还挺有模有样。
鱼素菡伸手把镜子拿近,脸上浮起笑,说:“你比阿大扎得好看。”
“阿大是谁。”耳报神白眼一翻,心说这对比能不好看么。
鱼素菡往门外指去,说:“就是那只穿小熊皮套的。”
果然是纸傀,还是个穿了皮套,没正经手的,这能梳得好看?
宅子外,莲升还没进屋,接起电话说:“东西拿到了?喊个跑腿送过来就成。”
引玉靠在车上,还在用灵识寻觅灵命的行迹。
灵命的魔气也就出现了半刻,眨眼便匿藏得干干净净,就这么一现一隐,叫人估摸不准,牠究竟有未发现业果的真假。
罢了,牠总不会按捺得住三天。
挂断电话后,莲升收好手机,说:“夜里别睡太熟,我担心灵命会有动作。”
“怕是一沾枕头就不省人事了。”引玉笑说。
“我让人送点东西过来。”莲升说得含糊。
引玉眉梢微抬,“什么东西,能让我清醒一晚上?”
莲升淡哂,牵她手说:“你见到就知道了,你会喜欢。”
引玉抬起闲着的手便去勾莲升下巴,好整以暇地说:“我喜欢的不是在这么。”
“喜欢也得排个一二,有多有少,有前有后。”莲升不躲不闪,被勾了下巴只是冷冷淡淡地睨过去。
引玉啧啧打趣,“说得好像你好不容易才在我心里占到一席之地,好可怜啊莲升。”
莲升轻叹,“你又曲解我。”
“逗你开心呢。”引玉慢吞吞往屋里走,中途朝鱼素菡亮灯的卧室投去了一眼,语气淡下来说:“无嫌这一走,五门和晦雪天的役钉都消失了,阮桃身上的估计也没了,只有我还在受役钉的苦。”
听到“役钉”,莲升便慢了脚步。
引玉身上的役钉还是替莲升承的,她就是想莲升愧疚,要莲升心疼她,所以故意提了一嘴。
她往莲升身上一挨,笑盈盈地说:“背我呗,身上疼着呢。”
“这会儿又知道痛了?”莲升停住,定定看着引玉,她神色间没有丝毫厌烦,只有恼。
少倾,她双眼一闭一睁,双掌撑到膝上,说:“上来。”
引玉如愿以偿地伏了上去,没等莲升站直,她就暗算一般往对方后颈亲,还亲出了声,亲昵得光明正大。
莲升差点站不稳,不咸不淡地说:“看你也没有多疼,单是不想走路吧,干脆从现在到明天,你这双脚都别想沾地了。”
引玉晃腿,伏在莲升肩头低低地笑:“行啊,你想点法子。”
两人刚进门,就有纸傀把门关上,那傀还送上拖鞋,服务当真周到,也不知道是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
这傀不光递鞋,还会帮着换,看引玉不落地,就躬身给她换上了,只差不会开口说话。
“你看,办法这不就来了?”莲升背着人慢慢悠悠往楼上走,才进卧室便把这脚不能沾地的往床上丢。她屈膝抵着床沿,俯身说:“待着吧,可别多动一下又喊疼。”
引玉扯松了衣领,歪歪斜斜地躺着,说:“干脆给我折个轮椅,这样省事。”
“轮椅?还想去哪。”莲升把引玉发上的簪子拔了,随手放在枕边。
引玉下巴抬起一努,说:“想洗漱呢。”
莲升施了净物术,还真不让引玉的脚沾地一下。
引玉乐在其中,撑起半个身好整以暇地看她,“你最好能一直盯着我,双眼要是离开我一下,我就要跟你算账。”
莲升坐到床边,拿处手机不知回了谁的消息。
引玉凑过去看,见备注上有“老师”二字,便随意地扫了一眼,说:“素菡有长进,课虽然没有好好上,话却比以前多了不少。”
莲升“嗯”了一声,飞快打字回复,应声:“挺好的。”
半个小时后,莲升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眼号码就起身往外走,回头说:“脚可别偷偷沾地。”
引玉伏在床褥上看新闻,连头也不抬。
楼下那停在铁门外的,竟然是祁羽非的车。
祁羽非没等莲升开门,手穿过铁门往里一伸,说:“东西拿来了,这几天你们真是神出鬼没的,我来堵过两次,却只堵到鱼素菡的老师。”
莲升接过烟丝盒,抖了两下问:“进去坐坐吗。”
“别抖了,没缺斤少两,可不敢欠你俩的。”祁羽非轻哼,摆摆手往车那边走,“我是正巧要去萃珲,顺道给你们送东西过来,等会有个重要的拍卖,就不坐了。”
她打开车门,往宅子那边看,说:“下次有空再见吧,替我给邬引玉带句话,最近她没去楼里,我连客人都少了。”
“嗯?”莲升迎着车灯微微眯眼。
“你不知道吧,平时想见到这邬家小姐可不容易,不少人为了她专程在楼里买了贵宾座。”祁羽非故意的,自从知道这两人关系不简单,她就没安过好心,只想看邬引玉吃瘪。
“那还挺受欢迎。”莲升转身,不咸不淡地说:“慢走不送。”
祁羽非上了车,掉头后嗖地就开远了。
楼上卧室没开灯,全靠走廊的光照明。
引玉看了一圈的新闻,和她想的无差,舆论还算能控制住,只是一些离奇古怪的猜测没能彻底断绝。她听见脚步声,便丢开手机说:“谁啊,送什么东西来了。”
莲升坐在床边,径自把把引玉的烟杆拿了过去,转而将一样东西抵到引玉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