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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50)

邬引玉按着鱼泽芝的肩往下跃,一个趔趄差点撞了出去,说:“我看吕老和封老一时半会是不会过来了,我想去医院一趟。”

“刚才还不愿吃药,现在就愿意去医院了?”鱼泽芝神色平静,话里却带了几分质疑。

邬引玉靠在鱼泽芝身上缓了口气,声音闷闷地说:“刚不是在摆灵案么,累着了,这才觉得我应该去医院一趟,拖着这病体,要是误了事,可就不好了。”

她仰头意味深长地问:“鱼老板,您说是不是。”

鱼泽芝能说不是么,眼前这人站没站相的,就好像她避开一步,对方就会自己倒下。

她沉默一阵才说:“我带你。”

“不用,现在邬挽迎不在,邬家得有人看着才行,只能劳烦鱼老板了。”邬引玉还安排上了。

这话说得也在理,在司机来了后,鱼泽芝只能看着邬引玉上车离开。

坐在车上,邬引玉呼了一口气,嘴里好像没什么味道,这才想起出门时忘带烟杆了,随即,她的念识里浮现出一股香——

那浸透了整串菩提木珠的香火味。

真的很带劲,很好闻。

这天清晨,邬挽迎依旧起得很早,他出去时发觉书房的门微敞着,便小心推开门缝,意外地没见着邬引玉的人影。

为此,他还特地在家中找了一圈,不知道邬引玉后来是不是回房间睡了。

在去公司的路上,他忽然掉了头,转而开向翡园。并非他主动要去,而是因为他在半路上接到了宋有稚的电话。

生前,邬其遇便是个极优柔寡断,行事瞻前顾后的当家,那时旁人都以为他和宋有稚成不了事,毕竟宋有稚表面上看起来性子温和,内里却犟得很,和邬其遇明显是反着来的。

偏偏这两人还真走到一块儿了,旁人都当邬其遇才是爱得深的那个,哪想,他走后,宋有稚哭得也跟丢了半条命,神志还出了岔子。

到了翡园,邬挽迎还没把车停好,就看见宋有稚急不可耐地迎了出来。

老则老矣,宋有稚风韵犹存,只可惜比年轻时憔悴了许多,好像没了生气一般。

她攀住邬挽迎的手臂,气喘得不大顺,反复朝翡园正门望去好几眼,才急躁地问:“我给你的照片,为什么让她看见了?”

邬挽迎愣住,没想到邬引玉已经来过一趟,关上车门说:“妈,进屋说。”

宋有稚欲言又止,只好带着他进屋,顺手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她端杯的手略微发颤,好像又发病了。

邬挽迎看得心惊,皱眉问:“引玉什么时候来的?”

“前些天。”宋有稚神色慌乱,眉眼间尽是愁绪,长鼓一口气,说:“我知道封家和吕家都丢了孩子,也听说了那天吕家扶乩所示,你告诉我,近来还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顿,声音掐得极细极轻,似是怕被人听见,说:“她是不是,又梦游了,又画东西了是不是?”

邬挽迎本想瞒着,但宋有稚眼里全是忧思,目光又甚是急切,他索性寻了个隐晦些的说法,“是有这些事,但终归不是因为邬家和引玉,五门会处理妥当的。”

“不是因为她?”宋有稚瞳仁微聚,如受了一惊。

邬挽迎很短暂地愣了一下,稳住神色说:“您在怕什么,和那些照片有关吗?”

宋有稚动了动唇,喉咙惮避紧缩,以至于一个音也挤不出,不光是身,还是心,都好似在阻止她道出心里所想。

“妈,我多少猜到一些,但我不明白。”邬挽迎注视着宋有稚说:“既然引玉不是邬家人,你和爸又不是那么待见她,那为什么还要把她留下养大。”

宋有稚张开嘴,眉眼因用力而紧皱,她猛地往后一仰,像极脱水而无法摆尾的鱼。

邬挽迎连忙在桌上翻找,问道:“您的药在哪。”

宋有稚摆手,过了好久才攀住邬挽迎的手臂。

邬挽迎翻找药瓶的手随之顿住,回头说:“那时候,我告诉你们引玉有些古怪,你们却说那是因我做了噩梦。”

宋有稚别开眼,眸光闪躲。

“那时候你们就瞒我许多,引玉到底是怎么来的,二十三年前借宿的女人是怎么一回事。”邬挽迎看向宋有稚的腹部,哽结在心般顿住数秒,又说:“我真正的妹妹,去了哪里?”

宋有稚捂住脸,眼底畏惮愈来愈深,一双眼近乎失神。

邬挽迎知道自己问急了,陡然收声,把茶水递至宋有稚唇边。

他向来是旁人口中冷面阎王的样,若让他放缓神色,他也不知该怎么放,只好说:“我不是逼问,您要是不愿说,那就……不说了。”

宋有稚摸向腹部,紧紧闭上眼说:“妹妹是死胎。”

邬挽迎手心冒出薄汗。

“引玉。”宋有稚过了许久才睁眼,下定决心般目不转睛看着邬挽迎,终于吐出声:“是那个女人在二十三年前带来的。”

邬挽迎抱住颤抖的母亲,后知后觉自己也无法平静,问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在照片里,是因为……”

宋有稚靠近邬挽迎的耳朵,低语道:“她来时就不是活人啊,她到邬家,就是为了托孤。她不是人,她托孤的孩子能算人吗?”

“不是活人,那是鬼祟?”邬挽迎瞳仁一缩。

“我和你爸爸,都弄不清她到底算什么。”宋有稚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沙哑无比,却还是温温柔柔的,“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但她身上有一块玉。”

“什么玉?”邬挽迎追问。

宋有稚犹豫了许久,不大笃定地说:“猩红血色。”

邬挽迎立即想到了鱼泽芝,他可不就在鱼泽芝腰侧见过一块红到极致的玉么,但二十三年前的女人又怎会是鱼泽芝。

鱼老板可是鱼家的人,再者,她和邬引玉同龄,也才二十来岁。

上车后,邬引玉还真去了一趟医院,去的还是市一,她特地上楼看了吕三胜一眼才去挂号。

不过她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外看,毕竟屋里除了那位护工外,还有吕家的人。

吕三胜的躯壳显然还是活的,只要能找回他的魂,这人便还有睁眼的机会。

在吊完水后,邬引玉去了萃珲八宝楼,楼中今日没有拍卖计划,理应是不迎客的,但因为邬引玉身份特殊,所以那扇门还是为她敞了。

萃珲的经理姓周,此前在电话里和邬引玉联系的便是他。

周恪然给邬引玉倒了茶,因为镜片太厚,显得他一双眼格外小,他奉承一笑,那双眼彻底看不见了。

邬引玉端起抿了一口,开门见山道:“我要见你们老板。”

“我们老板他……”周恪然眼睛猛转,笑呵呵地说:“去外地啦,没个十天八个月的不会回来。”

邬引玉面上却没有遗憾之色,眼往上一挑,笑得有点狡黠,像是在勾人入彀,说:“那不正好,你悄悄打开灵衹斋的门,借我用一用。”

“邬小姐,这、这您得跟我们老板借呀。”周恪然面色一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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