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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61)

吕冬青等人都捏上了一把汗,冲鱼泽芝使了数个眼色,盼着她能及时收嘴,谁也没注意到判官那后仰的姿态。

判官紧盯着鱼泽芝,那股分外离奇的熟悉感又涌上心头,他寒毛直竖,要不是有面具遮面,怕是就在这些凡人面前露怯了。

他惊疑不定,含糊其辞道:“判官的阴寿的确无穷,但并非不会死。”

“那判官的意思是,果真有上一任判官?”鱼泽芝竟又发问。

判官冷声:“这不是你们该过问的。”

他一扬袖,匆忙将这几人送走了。

在鱼泽芝被送离两际海前,邬引玉见机从对方裙襕上离开,贴到了阴差的冥簿上。

就这么一瞬,吕冬青等人已经回到阳间。

判官松了一口气,松懈地往后倚靠,随之,却因为面前忽然出现的人影又怔了神。

邬引玉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朝判官的桌案慢步走近,拱手说:“大人,冒犯了。”

判官是认得邬引玉的,邬引玉来接过好几次鬼牒,此番没见着人,他还略有些疑惑。

他哑声问:“你方才藏起来了?”

“有事想拜托大人,又不想令旁人知道,这才使了些旁门左道。”邬引玉坦白道。

“但说无妨。”判官道。

借判官之力?自然不是,邬引玉起先是想借来牵制那团墨的,如今已无必要,她尚不想暴露她和墨气有着理不清的牵绊。

邬引玉故意说:“可否劳烦判官大人翻看冥簿,看看我究竟是不是邬家人。”

她垂着目光,佯装出一副焦灼不安的样子,又说:“毕竟只有五门人有资格承鬼牒,如若我不是邬家人,如今拿了鬼牒就是坏规矩,理应还回去才是。”

判官听得迷糊,“你怎会有如此想法?”

“亲耳所听,亲眼所见。”邬引玉说,“五门族谱上没有我的名。”

判官抿紧嘴唇,又挥动手臂。

靠墙的柜架咚咚齐响,木质抽屉挨个打开又合上。

这些柜架上放着的是千万人的冥簿,若要一一翻看,得花上数日不止,但只要知其姓名,就能不费力气地找到那一本。

半小时过去,却是一本冥簿也没有从木屉中飞出。

判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远处高高耸起的柜架,一颗心是还未平缓,又激荡不已。

邬引玉看出了端倪,不是找不到,而是根本没有属于她的冥簿。

这意味着,她果真不是“这里”的人。

判官看似冷静,但亦是揪心扒肝,没人能比他清楚,为什么会寻不见这一册冥簿。

追根究底,和他不久前浮上心头的熟悉撇不开关系。

找不到冥簿,多半是有人未守规矩,悄悄跃入了两际海转生,但这样的几率必然为零,倒是在二十三年前,有一女子来到此地,当着他的面将一只十二面骰扔下两际海。

在他的记忆中,那女子的面容与身姿已变得模糊不清,只记得对方在丢了十二面骰后,便离开了一段时间。

不久后,女人不请自来,他本是要将那人擒住问罪的,但还没捉到,女人便失了踪影。

判官能想到与邬引玉出身有关的,便只有当年那只十二面骰,他寻思着,那只十二面骰上极有可能附了魂。

骰子沉入两际海,骰中的魂自然就往生了。

作者有话说:

=3=

第39章

“判官大人。”

隔着面具, 邬引玉无从得知判官的神情。

坐在桌案后穿着古时官服的大鬼竟动也不动,似是呆滞住了。

判官心神不宁,可以说若非手头有事,整片两际海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不是有意看着对方把十二面骰扔入海中, 而是他, 根本拦不得啊!

那女子……身上像是有灵光护体,他一步也逼近不得, 对方的道行,分明远在他之上!

他也曾试过与天通话, 可是阴阳两际茫茫无边, 天上寂然无声, 他虽能感受得到天道所在,却从未见过仙神。

他是万不会将十二面骰一事说给出去的, 玷污了两际海一事, 要是让天道知晓,他必会被捻碎成烟。

“看来, 我的冥簿不好找。”邬引玉眼里并无惊异。

判官蓦地回神,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他心想,未被冥簿记载的“魂”,是该好好处置。

被邬引玉出声提醒后,他故作平静道:“是不好找, 还请改日再来。”

邬引玉本该要走,却定定不动, 将那判官盯得脊背发寒。

“还有事?”判官冷声。

邬引玉思忖许久, 掌心一翻, 通体漆黑的转经筒赫然出现。她递得很慢,慢到像是无休止的试探。

“这是何物。”判官没有伸手去接,等那沉甸甸的转经筒咚地落在他桌上,他不由得一个仰身,被区区凡人吓着了。

“此番前来,也是期望判官大人能帮我瞧瞧,这转经筒可有异常?”邬引玉虚虚抱起左臂,眸光懒散垂落。

判官心思沉沉地将其捧起,打量了一阵道:“不过是凡俗之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看来,大人也不曾见过此物。”邬引玉伸手拿回。

判官脑中一根筋还在紧紧绷着,见状厉声:“捉弄判官,可是大罪。”

“我只是当这东西藏了祟,才特地拿来。”邬引玉垂下头,神色恹恹,“还请大人恕罪。”

判官心还乱着,哪愿与她掰扯,手一扬,便把人送了出去。

离开两际海,邬引玉一睁眼就回到了酒店。

此时是深夜一点过,楼下的街市还算热闹,酒店处在这种地方,其实极易被打搅。

但邬引玉向来喜欢这样的氛围,人越多,她便会觉得越有意思,光是看着,就算没有深入其中,也会兴致勃勃。

她往下一躺,抬起双手细细查看自己的掌纹,这纹路看起来好像和寻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可她的确有童年的记忆,对自己婴儿时候的照片,也觉察得到连结。

如此应该是胎生的才是,只是不知道那“女人”是如何助她绕过判官和孽镜台,投入两际海的。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一声呐喊传出,邬引玉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搁着个沉甸甸的转经筒,压得她肠胃难受。

她把转经筒放到耳边细听,企图辨出转经筒里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泡过符水,这东西的声音变小了许多,有一阵没一阵的。

“有人在吗?”

“饶了我吧,求你们了!”

她企图从混淆的声音里,找到熟悉的声线,可传出的声不光是乱,还很沉闷,叫人难以辨别。

琢磨不出结果,邬引玉干脆侧身要睡,正半梦半醒的,门铃声突然响了。

大半夜的,总不会是五门的人忽然找过来了。

邬引玉不急不忙起身,走去看了猫眼,还真是五门的人,只不过只有鱼泽芝一位。

门一开,鱼泽芝便极其自然地往里走,目光在触及邬引玉微敞的领口时微微一顿,又慢腾腾挪开了。

她径自找了个地儿坐下,捏起裙襕一角,别有深意地捻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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