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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94)

原还倒在地上的女子蓦地弹身而起,剑尖又朝那人指去。

提灯遮见状趔趄退了一步,猛往兜里揣,可身上符咒全被那道金光毁了,此时连点儿防身的东西都掏不出来。

边上的人连忙挡上前,喊道:“管事的,您先走!”

那人还真扭身就跑,余下的人也纷纷拔腿四散。

这些人虽也有样学样地“修炼”,实则连一口风都招不来,没了符箓,便连一战之力也没了。

这行人跑没了影,女子也不追,甩出绸布擦拭剑身,随后往鞘里一插,转身就走。

引玉眯眼看她,见这人身上没有役钉,看似又像是和康家打过不少“交道”,出声问:“姑娘,这康家天天在找替死么。”

女子转身顿步,只字不答,却往袖口里摸索一阵,然后递出去一样东西。

引玉伸手接住,才知那是只叠成了三角的红符。

怪的是,碰到时她周身不适,尤其是被役钉扎着的那几处,虽不至于痛苦不堪,却酸痒难忍。

引玉忙把红符往莲升那抛去,故作平静道:“接着,鱼老板。”

给了符,女子一言不发跃至檐上,踩得瓦片哒哒离开,当真来去匆匆。

“姑娘!”引玉仰头望向飞檐。

可那女子是一步也没停,野猫似的,一下就蹿到了数十尺外。

引玉揉起手腕,不想莲升又说她叫苦不迭,索性不喊难受,只扭头说:“鱼老板,看看这符。”

莲升不以为意地说:“除晦的符,没什么稀奇的。”

引玉心下一惊,纳闷道:“可为什么刚才一接这符,我就周身酸楚。”

看莲升作势要把三角符往她手里塞,她连连退了几步,“鱼老板,我说疼,您还不信呀?”

莲升轻哂,干脆把符塞到了自己袖中,说:“只是吓唬你。”

引玉长舒一口气,碍于莲升把那符放在了身上,也不想往她那靠了,“不过,方才我有所感应,康家人的身上似乎都有役钉。”

莲升神色一沉,“当真?”

“真。”引玉又觉得纳闷,看向莲升袖口说:“那只符当真只有除晦的用处?”

“自然。”莲升道。

“这就怪了。”引玉把手腕揉红了,“那几人身上避祟的东西也没少带,怎就没受到一点影响?”

莲升突然定定看她,神色变得极其复杂。

引玉打趣:“怎么了,莫非我的役钉不一样?”

莲升目光低敛,沉着中却好似噙了万千难言愁绪,她径自握住引玉的手腕,不声不响的为对方焐手。

腕上一温,引玉那娇慵之意又无处可藏,意味深长说:“您老实说,您此前觉得我悄悄害人,却还体贴不改,是不是曾欠过我良多,如今想我欠回你,好借此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莲升扬着嘴角,用毫无起伏的声调说:“我欠你一个人情,怕是勾销不得。”

“人情?”引玉戏谑,“这玩意又不能用数字衡量,抵消自然不行。”

“那你说怎么算行?”莲升一副有商有量的样子。

引玉手往身侧一缩,不给对方帮着焐了,两眼笑弯弯的,“日后再说。”

莲升索性也收手,说:“役钉和妖邪有关,役钉钉得越久,里面的邪祟之气会浸入神魂,久而久之,便也会受到辟邪之物的影响。”

引玉揉起手腕,下颌一努,“要不,您把刚刚那张符丢了吧。”

“丢了?”莲升往袖中一番摸索。

“不然呢,您带它在身上,我哪还敢靠过去。”引玉怀抱木人,看三角符在莲升手中碎成纸屑,才悠悠问:“我离开慧水赤山时,身上是不是就有役钉了?”

莲升只说“有”,其他只字不提。

引玉乏了,就算无人说给她知,想必假以时日,她也一定能想得起来。

天上还在飘雪,当真如妇人所言,这地方四季如冬,雪是不会停的。

到处是亭台屋舍,却没一家亮灯,四处静凄凄,有些商铺虽挂着牌匾,门槛上却落满灰,显然已闭门许久。

引玉如受到指引,跟随着直觉抬手指去,说:“那边也许有。”说完,她自个儿先愣住了,才料到,自己比想象中更熟悉此地。

沿途走去,没想到连四面钻风的亭台里也挂有空白画卷,想必这地方曾也文雅,可惜今不如昔。

这么一路过去,当真见到有一家敞着门的客栈,客栈并未点灯,若非门前有个佝偻身影正在招客,她们许是自然而然的就路过了

那人跟做贼一样,前后各望去一眼,畏畏缩缩又急不可耐地问:“两位,住不住店?”

引玉朝门上牌匾投去一眼,又看此人鬼鬼祟祟,屋里黑灯瞎火,也不知这是不是正经客栈。

出来的人似是眼神不太好使,近要凑到引玉面前,竟还是位老先生。他眨巴眼,朝屋里一指,又说:“住这儿吧,你们就算找遍整个晦雪天,也只有我们这还迎客。”

谁知这人藏了什么心眼,引玉朝莲升看去,想让她来抓主意。

莲升望着牌匾,眼里露出耐人寻味的怀念,颔首说:“就住这吧。”

得了对方点头,引玉才冲那老掌柜笑,说:“劳烦。”

老掌柜脸上挤出沟壑鲜明的笑,抬手就把人往里面请,等人进了屋,便搓搓手把门闩抵上。他走到柜台后慢腾腾点了油灯,翻起旧账簿问:“两位打哪儿来,住几个晚上啊。”

“一个晚上,从外面来。”莲升说。

掌柜没接着问,一双眼都快挨到簿子上了,蘸了墨写起字,絮絮叨叨说:“这地方好久没来客人咯,所以大多客栈酒楼都倒了,只我们这还开着门。”

引玉自个儿抱着木人走到边上,抬头朝壁上看。

墙上挂着一幅画,又是空白的,卷上一点灰也不沾。

耳报神憋不住了,小声说:“这挂的什么,一点生气也没有,怪不吉利的,别说是什么皇帝的画卷,只有聪明人才看得到。”

引玉笑了,回头见那掌柜还在写字,便暗暗抬手,捏住了画卷一角。

和此前见到的画卷一样,俱是凉飕飕的,不像寻常纸。

掌柜恰好抬头,眯起眼说:“那画上原先是有东西的,似乎是什么秋景图,具体画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褪色了?”引玉问。

掌柜沉沉叹气,摇头说:“晦雪天挨家挨户都有这样的画卷,画中景象各不相同,后来么,画里什么飞鸟花卉,什么山水美人啊,全都不见了。”

引玉一愣,不紧不慢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有二十多年了。”掌柜寻思了一阵,恍然大悟般双目一亮,又说:“对,也正是那时起,这的天就变了,终日不见太阳,雪也一个劲地下,什么妖鬼邪祟也跟着多了起来。”

“听人说,是因为庇护此地的神仙走了。”引玉朝柜台走去,往木人嘴边一点,省得这耳报神口无遮拦。

掌柜合起账簿,提起灯从柜台后出来,说:“两位跟我上楼,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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