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刚把刀拔/出来时,一双苍白冰冷的手忽然从井里探了出来,那双手环在了我的后背上,将我紧紧地给抱住了,我只依稀看见那双手上染着蔻丹的指甲,鲜红欲滴。而后失重感从头到脚浸染全身,我连呼喊到来不及便坠落至底,那一瞬浑身疼痛得像是骨架被拆散了一般,我心想,我肯定要死了,我浑身都动不了了。
第77章 石棺作卦
在我浑身痛得要死要活的时候, 一道通红的光忽然照得我睁不开眼,我抬手挡住了光,半阖着眼朝光源处看去, 却看见了一只摇晃着的红灯笼。
一名女子提着个灯笼, 半蹲着将我照着, 她穿着一袭红衣,我缓缓将视线移到她的面上, 顿时震惊得心口憋闷, 那模样与聂红淑一模一样!可是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然后开口说道:“哪里来的小姑娘。”连声音与语气都与聂红淑无异。
我瞪直了眼朝她的身后看去, 看见了那一排排高悬着的红灯笼,以及来来往往的面无表情的“人”, 这才发觉, 我竟然又误打误撞的来到了鬼市里。
“小姑娘, 你是哪家的?”那酷似聂红淑的女魂微微蹙着细长的眉,可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心疼, 神情冰冷得就像是我所熟悉的姑姑。
我倒吸了一口气想坐起身, 在把腰挺起来之后, 我猛地发觉, 刚才那一阵阵疼痛的感觉竟然消失了, 仿佛大梦一场, 浑身舒坦得没有哪儿不对劲。
那女子见我没有回答, 自顾自地说道:“你这模样长得像聂家的孩子, 那你跟我来吧。”她脸色灰白, 一双眼微微下垂着眤着我。
我顿时便瞥开了眼, 不敢再直视她。
女子又将灯笼往前伸出了些,那被火灼得发烫的红纸快要贴到了我的脸上, 她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我,而后肯定地说道:“你是聂家的人。”她话音一顿,而后又幽幽说了一句:“而我是聂家的鬼。”
我暗暗咽下了一口唾沫,又回过头看向了她的脸,越看越是心惊,实在是太像了,我甚至觉得这就是聂红淑的魂,只是她像是不认识我。
女子提着灯笼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她走路似乎有些不稳,走起来左右微晃着,像是随时会倒下一般,那红灯笼映在地上的光也随着她的步履而摇摆着。她走了几步之后便停下了脚步,回头朝我看了过来,说道:“走吧,我带你回家。”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言不语地跟在她的身后,她走一步我便跟一步。那女子走得实在是慢,一段路走得煎熬至极,仿佛是我这辈子走过的最长的路了。
周围大大小小的鬼与我擦身而过,他们身上大都留着死时留下的伤,而有病逝者,则仍是那副将死的虚弱模样,连灵魂都单薄得像是一阵烟,一吹即散。
那女子带着我停在了一个府邸前,我抬头看向顶上悬着的牌匾,上面写着“聂府”二字,左右是两只摇曳着的灯笼,随着阴风刮过,烛火也微微闪烁着。
“看,到家了。”女子忽然微微提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她把手中的灯笼放在了石狮子下的阶梯上,而后走上前去摇了摇门上的铁环。
门嘎吱一声打开,里面却荒凉得没ʟᴇxɪ有半个鬼影,她推开门回头看向我,冷淡地说道:“来。”
我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上前去,刚踏过门槛,身后那门忽然嘭一声便关上了,我忐忑得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问道:“这就是聂家?”
“是啊。”女子在前面答道。
我打量着这宅邸,惊觉这里的布局竟然和老房子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要更宽敞得多,而老房子则寒碜了一些。我快步走上前去,推开了一扇房门——在老房子里,这是聂未诠所住的房间。
房里家具的摆设也与聂未诠房间里的摆设一模一样,我看向那厚重的木柜,伸手便将柜门给打开了,里面摆放着一些玉石器皿,还有一些古时占卜用的刻着秘文的石块。
我端起柜子里的东西粗略得看了一下,背后忽然响起女子幽幽的声音,她说:“这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推开它吧。”那声音像是能摄魂一般,我的脑子顿时像是空了一般,毫无知觉地走到了木柜的侧边,抬手将其往前推去。
在推开木柜后,后边也随之露出了一口井,而在看到那口井后,我才回过神来,我猛地转头朝一旁看去,却没有再看见那长相与聂红淑一样的女鬼。我垂下头看向那双将木柜推开的手,后知后觉这柜子竟然比老房子的要好推许多,像是底下装了轮子一样。
我转头看向了里面那口井,朝那井慢慢走近,不由在想,褚慈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不见了,她会怎么样呢,会不会急得找到井底下去,然后与我一起再次来到这鬼市之中?
我有些担心又会想不久之前那样,被揪着头发拖入井中,于是便在井边半蹲下,缓缓露出个额头,然后又微微伸长了脖颈,朝井里看了进去。
就在我思忖着里面会有什么我需要的东西时,身后忽然传来了那足以让我魂牵梦绕的声音。
“小息!”
我猛地回头,看见褚慈从门外跑了进来,微微喘着气说道:“我来了。”兴许是跑得太急,汗湿的发贴在了修长的脖颈上。
褚慈朝我走近,伸手便把我揽入了怀中,她的嘴唇翕动着轻轻地触碰着我的耳垂,那从喉咙里吐出的略显低沉的话语也像是呢喃一般,她说道:“还好你没事。”
顿时酸涩感泛上了眼眸,我回抱住她,心里彷徨的困兽似乎已寻到了归属,那兽类的嚎叫声莫名像是在说:是她,虽然我们没有喜欢到撕心裂肺,也没有惊心动魄的纠缠着,但是只能是她,换了她谁都不行。我抱着她就像是抱住了后半生的浮木,我甚至不需要犹豫,就可以心甘情愿地把生命托付给她。
褚慈的唇缓缓下落在我的颈侧,我觉得有些痒,便往回缩了缩,却听见褚慈轻声笑了一声,说道:“走吧。”她的手落在了我的发顶上,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
这口井与老房子的不同,井口更广一些,里面竟然是有石阶的,阶层很高,要侧着身一步一步往下踩,莫名像是在走山路一样。
走到底后能看见一条地道,地道有点矮,要弯着腰才能穿过去,褚慈回头朝我看了一眼,说道:“如果有危险,你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