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海捞针
蛙鸣声从田里传来, 我在半山腰上循声望去,这一转身,视线便被这夜幕繁星给抓住了。偌大一片星河贯穿视野, 想起来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故乡的夜景了, 向来是早上来了傍晚走, 这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褚慈扬眉看向我,问道:“怎么了?”
我摇头又继续往山上走着, 虽然没有见到姑姑的棺, 但已经能猜到大半, 那大概也是个空棺, 在不知是什么时候他们就已经不见了。
我默默记住阮卫的名字,心想那年姑姑走的时候, 我们看了很久才相中那一口地, 那地是阮家的, 我们磨了许久阮卫都不肯给出来,给多少钱都不要。镇上的人都知道我们家的本事, 聂家觉得好的地风水自然不会差, 所以他们当时就算是地会烂在手里也不会卖。
我们托了很多人去问,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我们挑了个日子便把姑姑葬了下去, 再之后听说阮卫搬走了, 我们再也没有了联系。
我记得他有个女儿叫阮却筝, 和我年纪相仿, 只是当时都是长辈在说话, 我也没能和她聊上两句。不知她怎么会出现在殷仲的名单上, 但我大胆猜测,阮家那时候突然改变主意把地让出来, 也许与殷仲有关。
褚慈在后边扶着我的手臂,声音清冷得像这月色一样,她说:“想什么,路也不好好走了。”
我回过神来,忽然鼻子一痒便打了个喷嚏,我抬手把铁锹插进了前面的泥土里,然后使劲地跨了上去,我说道:“没什么,感觉那阮卫多半有问题。”
褚慈颔首。
姑姑坟前还留着线香燃完后的细签,我上前把那些红色的细签抓起来扔到了一边,然后再换上一套新的。
之后又是叩拜又是烧纸钱,完了之后我们才开始把那棺材挖出来。这一次明显要挖得快一些了,在挖到棺顶之后我便站在一旁等褚慈把棺盖打开。
这口棺材上连钉子都没了,前后两副棺材都不是从里边强硬打开的,而是有人在外边拔了钉子。
棺盖还未开,我内心却是明了的,这段时间种种迹象都暗示着我姑姑早就“醒了”。
褚慈把棺板推开,随后便朝我摇了头。
我走上前去,在棺木里面摸了一圈,可惜什么都没有。我们现在也只能确定他们不在棺材里面了,可他们究竟是活着还是走尸,那是我们说不准的。
耳边传来嘭一声沉闷的声响,是褚慈又把棺盖合上了。我捡起铁锹,和褚慈一起将棺材埋了回去。
我心不在焉地抓着铁锹,下山路上一直在胡思乱想着。
褚慈跟在我身后走着,像是不经意般轻触到了我的手。我一怔,回头问道:“怎么了?”
褚慈清冷的声音仿佛又安神的作用,她说道:“别多想。”
我被碰到的手指一抖,而后壮着胆子把手指嵌进她的指缝间,轻轻地勾着她细白的手指。我垂下眼说道:“就是有点心烦。”
“看着我就不烦了。”褚慈语气不冷不热地说,大概只是随口一提。她气质清冷,走在哪就跟一幅画一样,的确看着就莫名让人静心。
闻言我微微睁大双目:“哎?”无意撩人,最为致命。
回到酒店之后,褚慈又把那份资料拿了出来,上边只写了他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在黄河以南,但具体是哪一个地方没有提及,下面还列了“水”、“棺”和“畜生”五个字,旁边打了个括号,括号里备注着小心守门人,这信息简洁得让人摸不清头绪。
褚慈指尖在桌上轻叩着,说道:“这字谜不太好猜。”
我蹙眉说:“那怎么办?”
褚慈想了许久,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布满裂痕的阴牌,说道:“我去泰国向龙婆讨了这块阴牌,他和殷仲有一些过节,和我说了一些有关殷仲的事情,他提到殷仲曾在湖南住过一年,我想我们可以去那里找找。”
我难以置信地说:“我们不可能把湖南每个地方都走一遍。”
褚慈指着这一趟的随行名单说道:“找到这些人就知道了。”
***
隔日褚慈便找人查了名单上的人,要查这随行的十六人也不容易,其中不乏有家世背景的。我们只好赌一把先订了飞往长沙的机票,在下飞机之后褚慈才接到电话。
褚慈沉默地听着,在挂了电话之后才对我说:“没线索。”
只知道名字便寻人就像是海底寻针,我本来对此就不抱希望。
褚慈又说:“这几日来湖南的人里,查不到有叫这几个名字的。”
我沉默了好一会,说道:“也许殷仲考虑到我们手上有一份资料,所以他们没有按照原定计划,但是按理来说计划是不会变的,这其中涉及很多阴阳之事,中途变卦会打乱他们自己的阵脚,或许他们只是换了一批人。”
褚慈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说完她便开始编辑短信,将另外一些人的名字打了出来。
我看着褚慈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触着,忽然太阳穴一跳,我按住了她的手说:“不用这么麻烦,我知道怎么找他们了。”
殷仲我不清楚,随行人员也无法确定,但是我可以算出爹和姑姑,他们应当是紧跟着殷仲的。
我暗暗在心底起盘,有关他们的盘我已经起了不下百次,但每次都有出入,盘面怪异无比。这次也是一样的,死生难卜,但不难看出,他们的确在湖南。
以往我卜出他们所在之处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算岔了,他们都已是亡魂之命,尸体搁棺材里放着呢,怎还能在各地乱跑,如今我却已能接受这个事实。
褚慈问道:“怎么样?”
我说:“是在湖南,但我不知道具体在哪。”
褚慈靠在椅背上,双手握起置于膝盖之上,她摩挲着手中的阴牌,忽然开口:“我再托人去泰国问问那位龙婆,我们先在这住两天。”
我颔首道:“也行。”
第33章 有术造畜
我们在长沙住了两天后, 褚慈的朋友才将龙婆的话传达过来,大致意思是让我们稍安勿躁,会有人不请自来。
电视上放的又是一场哭戏, 女主哭得梨花带雨, 颇为不甘地向朋友诉苦。我看得有些心烦, 随手换了个台,那屏幕忽然黑了一瞬, 将我们的身影映在了上边。
我看到自己坐在床上, 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一折就断的瘦弱双腿连同那双旗鞋被我挡住了, 屏幕下还能装下她的半截衣料, 而她一只如枯木般的手正放在我的左肩上。
那屏幕黑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电视上的人正讲着单口相声, 台下嘻嘻哈哈地笑倒了一片。
我猛地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 上边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忽然冷汗冒起, 我手里握着遥控器,手一抖便开始换台, 屏幕上已经换了好几个节目, 可刚才的场景已经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