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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婴女中(12)

不知道在院子里傻站了多久,突然一双温温的手握住了我的,我一惊,却见弗洛伦斯笑笑地看着我。

“芳醒,”她这么叫道,这是她头一次这么亲昵地叫我,“帮我一个忙好吗?”

“你说。”我依旧希望这件事有机会翻牌,如果可以,我宁愿拿自己去换她。

“你随我来。”她轻轻拉起我的手。

我被她拉着,机械地朝前走,一直走到了她的宿舍里,她关上门。

“芳醒,我想请你帮我拍张照。”她说道。

这还不容易。“嗯,可以。”我讷讷地答应着。

“是……”她的脸突然红了,“是比较私人的那种……我想送给克劳斯……他……还没看过我的样子。”

我一下明白了,脸也莫名地红了起来,但随即便被一阵悲戚袭上心头,“你怕什么?说好的你会好好在这里等到南京城的和平,将来你们有的是机会。”

她低下头,“我就是想送他,你帮帮我好吗?”

我再说不出什么,点点头,“我去取相机。”

“哎,”她拉住我,“给我点时间准备一下。”

“嗯。”我点了头便转身出去了。

(十五)

再次回到弗洛伦斯的房间时,一切都笼罩着一层温柔,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魔法,又或许是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我不知道。

她裹着一片浴巾,长长的头发微微濡湿,坐在床边等我,那一刻,连我这个女人都看呆了。

“你来了。”她抬头冲我轻轻一笑。

空气中弥漫着肥皂的香气,还有一丝让人心跳的、也许是只属于弗洛伦斯的馨香,我莫名地感到些许紧张,趁机低下头去调试相机,边问:“你要怎么拍?”

“就这样,可以吗?”她裹着浴巾问我。

“可以,”我又是莫名地舒了口气,有了那一片浴巾,我感到舒服些,“你等等。”

我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回头看了看她,随即又缓缓关上,等还剩一道光线时,我停了手,“这样吧。”

她整个人半倚在床边,抬头看着窗外,像一个天生的模特。

那道午后的阳光懒懒地照在她的身上,沿途挑动起空气中的尘埃,轻轻跳动着。

我托起相机,在镜头里看着她,我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随着那道阳光的节拍。

她的身体在光束下发着光,圣洁无比;她的目光沉静,就像沉船后静静的海面。

我的胃突然绞了起来,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涌进眼中,我屏住了呼吸,稳稳按下快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结文。

☆、末更

(十六)

克劳斯二十四号一早便骑着三轮摩托赶来了,从栖霞山骑过来要几个小时,他一定是按捺不住要和未婚妻重逢的喜悦,天还没亮便出发了。

终于见到了弗洛伦斯口中的克劳斯,像我认知里的德国人一样,高而匀称的体格,十分英俊,笑起来一脸的阳光,他和弗洛伦斯真般配,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也不知他从哪里搞到了一顶圣诞帽,我们跑到门口就见到这么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顶着这么个滑稽的帽子,朝我们喜气洋洋地笑着。然而我们笑不出。

他的目光在寻找弗洛伦斯,可她没出来迎接他。

我们将他带到弗洛伦斯的宿舍,把剩下的时间完全留给他俩。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我一直待在琼斯小姐的宿舍里默默祈祷着,祈祷什么呢?祈祷他被说服还是不被说服?我不知道。

再然后弗洛伦斯的门便猛地开了,克劳斯迈着长腿跑下了楼,我正要去追他,却被琼斯小姐一把拉住了,她对我摇了摇头。

我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为这件事流出了眼泪,可这么一流便像泄闸的洪水,怎么也堵不住,琼斯小姐揽着我,轻轻地安慰着我,一直到我收住了眼泪,她才说道:“你去看看吴小姐吧。”

我穿过走廊往弗洛伦斯的宿舍走去,顺便从走廊的窗户往楼下看了看,只见克劳斯站在槐树下吸着香烟,看这情形,我在心里猜想他已经接受了。

我敲了敲弗洛伦斯的门,里面传出轻轻的一句:“进来。”

我打开门,却见她忙里忙外地收拾着衣服,我的心绷了起来,“你想通了?要和他一起走了吗?”

她却摇了摇头,“不,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我说不上是怎样的心情,又问道:“那你这是?”

“我收拾一些我的衣服,给小野千夏带着。”

我颓然坐在椅子上,这个时候,她居然如此冷静。

那么坐了一会儿,我想起那张照片,昨天我在房里连夜把那卷胶片洗了出来,只为了赶在克劳斯来时将这照片给他,我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那张包得仔仔细细的照片,“给你。”

她仿佛知道这是什么,郑重地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

“满意吗?”我问。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我拥抱着,“他一定会喜欢的,谢谢你,谢谢。”

“弗洛伦斯,”我几乎带着哭腔了,“你明明瞧不上这些不文明的难民,不是吗?为啥要这样做?”我拼命想找到最后一根稻草放生她。

她松开了怀抱,平静而温柔地看着我,继而轻轻一笑,“放一个月前我也不肯的。”

下午的时候,我们找来粥厂一同做事的几个人,把这事情跟大家解释了一遍,我们不可能瞒住她们,弗洛伦斯留在校园里,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她们。我们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可靠的,一旦她们泄露出去,就连她们自己的性命都不保。

顾不得大家的惊诧,我们又带着她们来装扮小野千夏,让她洗了个头洗了个澡,把她的头发烫成弗洛伦斯那样整齐的发卷,又给她穿上弗洛伦斯的衣服,总之一切都照着她去复制。

梳妆完了,我站在小野千夏的面前,她仍是有气无力的,抬起那双稚气的眸子看着我。我拿来一张纸,画了一面日本的太阳旗和一艘轮船在上面。

“你想回去吗?”我指了指那面旗子。

她仔细理解着,随后竟摇了摇头。

我想她一定没有明白,便又草草画下了日本的地图,从轮船上打了个箭头,一直指向日本,“你,想回去吗?”

她竟又摇了摇头,摇得那么斩钉截铁。

“你想留下?”我又画了一面青天白日旗,试探着问她。

她顿了顿,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接过笔和纸,在先前我画的那面日本国旗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我有些闹不明白了,仔细想着她的意思,但又捉摸不透,但那个时刻我有一种直觉,我觉得她会配合我们,然而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能靠直觉,我便重新挂下脸来,在纸上画了一张嘴巴,上面打了个“叉”,意即“噤声”,又在一旁画了个骷颅头,恨恨地对她说:“出城的时候,你若是说话,就杀了你!”

她看着我,出乎意料地,她的眼神中竟没有先前两天的那种惊惧和脆弱,她就那么看着我,然后平静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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