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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安山河(301)

作者: 毕毕大人/鹊登楼 阅读记录

凌霄聪明、包容,敏锐而不外漏,仁义却不纠结,本事那么强却不抢任何人的风头,给身边的兄弟全想好了出路。

就在风华正茂、一朵花还没开的年纪里不明不白的没了,任谁也无法接受。

对于凌安之而言,凌霄在,他想着人生出路,凌霄去,他竟然是在寻找归途。

凌安之在呆呆的望雪,余情在呆呆的望他。

突然胡梦生跑上来了,对余情说道:“少主,梅绛雪梅姑娘来了。”

余情心下一紧:“她来做什么?”

胡梦生搓着手:“大帅也没什么亲人了,其实想想,梅绛雪就算是他姐姐了。少主,梅姑娘不是来接大帅走的吧?”

“…”

******

梅绛雪多年来基本没什么变化,浑身荡着那么一股仙气,和凌安之并肩而行,在榕城街道缓缓散步,好似漫无目的。

在榕城里就这么闲庭信步似的晃了一两天。

这两天阳光很好,榕城往来通商多年,发展已经不是昔日可比的,往来商业街边商铺栉次鳞比,小商小贩和做大买卖的相得益彰,说书唱曲的热闹非凡;郊区便是居民区,萝卜头大的孩子和满地疯跑的半大丫头小子嬉笑尖叫,那些呼儿唤女回家吃饭的年轻父母脸上全透着勃勃的生机。

一个拎着篮子卖花的小丫头过来,拉了拉凌安之的袖子——凌安之现在一身煞气和一身纨绔之气已经被打磨的不见影踪,看着也就像个世间出身的公子,“大哥哥,你身边的这个姐姐这么漂亮,给她买束花吧?”

凌安之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有点不好意思,他自己一个人出门,身上没有带钱,平时也全是小侍卫带钱。

——反正他也没什么钱,昆仑山养伤的院子里,所有的银子还是宇文庭不声不响留下的。

梅绛雪笑了笑,凌安之拜师学艺呆在江南的那几年,夜里有时间他们也出去游逛一下,碰到卖花的凌安之和凌霄就会哄她这个姐姐开心一下。

目睹卖花小孩怏怏然离去的背影,两个人回到了居住的民宿,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几间上房还算干净宽敞,两个人在会客厅泡了道茶,烤着炭火盆好久才暖和过来。

梅绛雪开口问他:“安之,你还记得江南吗?”

凌安之怎么能忘,宁森和宁林两位师傅,带着少年凌安之和凌霄多次游历过江南,他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梅绛雪起身,坐在一张桌子前,伸手揭起蒙着的白布,下边原来是覆盖着一张琴,梅绛雪眉如青山黛的冲他嫣然一笑,拨动琴弦,低声吟唱:

“雨过江南携油伞,

柳絮飞逐减衣衫,

月沉小楼锁低户,

无病无忧常相欢,

柳风吹衣轻愁散,

温衾软梦余生慢,

勿教相思摧肝肠,

笑待世事尘心宽。”

凌安之听着歌声,眼前仿佛回忆起那些少年时光,他一时有些失神,连梅绛雪什么时候一曲终了,坐在他身边都不知道。

梅绛雪平生第一次,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安之,愿意和我去江南吗?”

凌安之心头一愣,他目光低垂,似乎有所触动。

梅绛雪轻悠悠的开口,好像又展开了画卷:“杭州西湖细雨,杨柳依依,梅家有几条街的商铺在那里,缺顶门户的男掌柜;你新伤旧病,锦被华服的可以养一养;街头巷角、秦楼楚馆,说书的和唱曲的每日都有,闲暇时走去听一听;再有几个小儿女围绕膝下,喊你父亲,什么烦恼都没了,人生可以换一种活法。”

之后便不再说话,眼神中似有期待的看着他。

凌安之偏头看了梅姐姐一眼,墨绿色的眼中深不可测,他手上加力,反握住了梅绛雪的手——

梅绛雪心头一动,这是他的回应吗?

凌安之已经抬头,嗓音低沉,吞吞吐吐却也说的肯定:“对不起…梅姐姐,我一直当你是我姐姐。”

梅绛雪有些落寞的低眉,笑容苦涩:“所以,你不会选择去江南,那你还是要留在安西,是吗?”

第188章 急不可耐

梅绛雪有些落寞的低眉, 笑容苦涩:“所以,你不会选择去江南,那你还是要留在安西,是吗?”

凌安之握住梅绛雪的双手, 多年来有一句话一直想问却不敢问:“梅姐姐,这么多年了, 你怨我吗?”

熟悉才是最好的, 既然对人世的感情已断,就更显得脚下安西的故土亲了。

梅绛雪其实心下如释重负,其实很多事要的就是一个答案而已,她抬头看着他, 声音柔柔地戏谑他:“怎么不怨你, 年少的时候放荡不羁,四处撩拨着哄别人开心, 弄得我心动, 结果你可倒好,发现不对头, 直接不见了。”

凌安之不好意思地讪笑,好像是这么回事,没过几年他就发现欠下的旧账处理不清了,只能老实点收手:“我…”

梅绛雪抬手捋了捋他的领口:“我这次来, 也是想看一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以后打算怎么办,这么一看, 你其实已经想好了。”

凌安之每次见到梅绛雪,都会语塞,这次也找不到合适想表达的:“梅姐姐,我以后会好好的,不随便生病受伤,也不轻言生死,争取活到一百岁。”

梅绛雪笑出声来,像小时候那样抬手就拍了他额头一下:“安之,你终于知道姐姐最想听什么了,你人生八苦全经历过了,以后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可能是担心自己拍这一下打疼了他,梅绛雪纤纤玉指握住他的手腕:“其实我一直是好好的,我希望你也好好的。”

——今生有缘遇到你,纵然悲凉也是情。

她后来出入安西多次,凌霄全是找法子诚心留她,可她心中对凌安之有芥蒂,连几顿饭都没有吃过,凌霄掩饰着失望的琥珀色眼神,就那么留在挥手告别的路上了。

曾经的意气用事,其实底气在于总认为那个人永远都在。生离死别过后,当年的三人已经变成两人,蓦然回首,才发现错过了竟然真的可以再见不到,有些或愧疚、或相聚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有时候再见,变成了再也不能见。

世间的感情分很多种,能追求到心中希求的纯粹那一种固然幸运,不过也要感恩知进退,有人既然值得厚爱,则必然值得相处。

既然不能相守,还可以相望,如果相望也不可能,至少可以探望。

******

等到凌安之次日晚上回到昆仑山庄的时候,却发现余情在山门外几百步远的地方冻的嘻嘻哈哈搓着手跺着脚等他,远远的一看到他,明显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她真怕梅绛雪把凌安之带走了不还给她了。

一路余情眉梢嘴角全偷偷咽着笑,装作不动声色地说着这几天好玩的事——

比如许康轶给花折翻了本清心咒让他通读下来,弄得花折愁眉不展,比写大字的时候更惆怅些;凌合燕现在不仅只研究兵法打仗,也偶尔看看账目练练细致些的活计;小金斑点跟着花折也来了一次昆仑山,被赶来看他的宇文庭差点一脚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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