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382)
迎面正好碰上了一小支还没来得及撤离的焦作守军,焦作守军知道这是死地,也不投降,直接勠力死战,且战且退,且退且扰,血水很快渗入了脚下的大地,而两军的箭矢直接在焦作城外的小山密林里织成了一片箭雨。
许康轶杀红了眼,已经从中军直接冲到了阵前,他策马而出:“弓箭别停,三眼神铳打上三轮,全歼此小支部队。”
“陈恒月,你带领着左翼绕路罗旺山口,作为后队,接应裴将军。”
“得令。”陈恒月重复一遍军令,直接带领左翼军去了。
“右翼收拢跟我走。”
“全军炮火黑硫药为一会攻城做准备。”
“元捷,随我取路鹰地峡谷,抄近路逼近焦作。”
元捷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你这是要准备走鹰地峡谷吗?”
许康轶自马上傲视他一眼:“我也要让焦作的守军看看,社稷军取他们的城池,易如反掌。”
元捷觉得不对劲,瞪大了眼睛:“可是大帅让咱们走的是罗旺山口。”
许康轶垂着薄薄的眼皮:“陈恒月不是已经去了罗旺山口了吗?再说了,罗旺山口太远,恐怕大军过去的时候晚了,裴将军难以坚持到那个时候,我早些年自己走过鹰地峡谷,三军随我来。”
许康轶刚才金丝大环刀已经见血,现在全身热血沸腾,觉得自己也已经化作了神兵利器,要急于见血才能开刃。
凌安之稳坐帐中,既然已经让许康轶出去打仗,便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昨日拼杀一夜,已经知道顾昭业排兵布阵老辣,不可小觑,所以他亲自上阵时也谨小慎微,以防止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此刻正半闭着眼睛在眼前模拟战场上可能出现的情况。
此时,传令兵的汇报跑了进来:“报,大帅,王爷遇到了焦作散兵,杀敌之后距离罗旺山口太远了,他让陈恒月带领左翼走了罗旺山口,他带领主力就近进了鹰地峡谷,已经全军鱼贯而入。”
凌安之心里当即咯噔一下,猛地站了起来——他一向知道许康轶战场经验不足,上阵见血之后脑子太热,虽然最近潜心更改有些长进,却不想把他的话也当了耳旁风,直接被引进了鹰地峡谷。
各种情况他全能料到,就是没料到翼亲王的行踪——“神出鬼没”的可以啊。
鹰地峡谷两边俱为矮山,而且峡谷内荒草密布多年,简直就是个柴禾堆,社稷军所携带的黑硫药等物甚多,敌军一旦放火,直接能把许康轶等人炸成饺子馅!
他当即气急,也不管传令兵和周青伦在场,骂道:“这个脑袋比炉筒子还热的王八蛋,一句话解释不到就去钻了灶坑!”
第236章 水和火
凌安之一手拿过长戟, 却发现曾经轮转如飞的擎天戟如今显得沉重异常,他觉得嗓子眼发腥,稳了稳身形咬了咬牙,顿了一下吩咐道:“青伦, 备马,为我取小将军的方天画戟来, 多带绳索。”
许康轶这一战打的有些过于顺利, 先是全歼了敌军一小股残兵,之后走鹰地峡谷的距离又比罗旺谷口近了十余里。
元捷看着鹰地峡谷内遍地的黄色高草,和两旁陡坡上的倾斜枯树,觉得有些过于安静了:“王爷, 这顾昭业四处伏兵, 怎么此处如此安静?”
许康轶是依靠本能进了鹰地峡谷,但是他毕竟天性谨慎, 此时已经发现不妥, 不过想撤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他好像已经看到两旁矮山内的树丛抖动,似有伏兵。
元捷凑到他身边:“王爷, 怎么办?撤回去吗?”
许康轶水晶镜压着鼻梁的地方全是汗,可现在撤退的话属于自乱阵脚。
许康轶霎时间恢复了冷静,冷声道:“往哪里退?不就是坡上跟着几个萤火虫吗?射箭打开缺口,全军在此处缓坡处登山, 到上风头的地方去。”
想把他们蹦了爆米花吗?那也得他们在灶坑里才行。
元捷听到许康轶声音中的笃定和杀气,觉得自己主子确实在战场临机应变的水平更高了:“是。”
许康轶直立而起,站在马背上, 拉开硬功,瞄准了缓坡之上黄绿色的军服,弯弓满月,连续三箭过去,三名伏兵应声落下峡谷,身边保护着他的亲兵一边乱箭掩护,一边携着他已经冲上了半坡。
与此同时,高草内的浓烟已经滚起来了,宛如黑色的巨幕,在晨光中仿佛带着死神的光芒,狰狞着卷向鹰地山谷的社稷军。
许康轶正在一边冲坡一边向传令兵下令:“传令后队抛下黑硫药,全队弃马向上风向登山。”
突然之间,亮澈天际的一道闪电,紧接着一个炸雷响起,任谁也没听清翼王在说什么。
元捷大声问道:“王爷,你说什么?”
许康轶不答话,一时走神的两眼望天,原来刚才的黑色巨幕不仅是浓烟,更是因为乌云来了,老天爷只霹雷闪电的打了两个招呼,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天地间的雨丝连成了无数条从地到天的黑线。
许康轶用大环刀的刀背轻轻敲了敲地面,用手背摸了一把额头眼睛上的雨水,声如古井的说道:“传令后队,保护好黑硫药,勿使黑硫药被雨淋了,所有人马全部归队,射杀沿途伏兵,之后全速赶往焦作。”
凌安之心急如焚,也忘了疲累了,刹那间披挂完毕,横持昔日凌霄的方天画戟冲出帐外,飞身上马一夹马腹,战马护痛,一跃十步,顷刻间就冲到了半路。
周青伦紧跟大帅,飞驰带起的风声太大,他扯着嗓子说话凌安之才能听到:“大帅,火要是真点起来,鹰地峡谷可就是真成了灶坑了,我们进去了也来不及了啊!”
凌安之脑袋里千回百转,水火无情,非人力所能及也:“到时候我们半坡用绳索救援,同时拔草砍出十米左右的隔火带,速速带王爷离开”。
周青伦又大叫了一声:“我靠,大帅,天怎么黑了!”
凌安之带着人遭遇了瞬时的乌云密布,被大雨如注浇了一个透心凉。
情势陡转,负责战报的轻骑也已经迎面又来了,说话磕磕巴巴:“报告…报告大帅,刚才火已经点起来了,可…可老天爷帮忙,大火已经被雨水浇灭,翼王已经趁着大雨,全军以最快速度的行军,沿着鹰地峡谷冲向焦作了。”
急勒住了马缰绳的凌安之任由战马好不容易收住了飞势在原地转圈,带着周青伦望着天气,脸上神色瞬息万变,最后眨眨眼无奈了,他调转马头,打算打马再回到中军帐。
周青伦随着大帅冲出来,知道王爷可能中计火烧火燎,不过看到这漫天莫名其妙的及时雨,也瞠目结舌了:“这…大帅,王爷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还真怕王爷应对不得力只有时间给他们收尸呢,估计被炸完了再烧烧的尸体都不好分辨,直接撒点孜然粉辣椒面就够一盘菜了。
凌安之想到许康轶这么多年死去活来这么多次也没死成,他摸着湿透的头发,由衷的感慨道:“青伦,我们西北社稷军可能真的要匡扶社稷,助翼王问鼎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