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98)
他刚从卧室更衣出来就看到了坐在外厢房喝茶的余情,余情为了在军中行走方便,只在接凌安之过沼泽那一天穿过女装,剩下的时间全换成男装,看到他披甲而出,愣了一下:“这几日都没见你怎么休息,又要出去吗?”
凌安之站住了:“你怎么在这?”
余情拍了拍身边的食盒,调皮的歪歪头:“晚饭吃的太早,刚才议事的时候就听到你喊要吃掉一头牛,我刚才去找了点吃的,本来想直接送进去,可你在沐浴,我就在这等我的大将军啦。”
凌安之确实饿了,刚才本想要点吃的,不过想着半夜三更,厨子们也休息了,就没吭声,凌霄已经饿着肚子去睡觉了,他本来也打算饿着等着天亮和早饭一起吃,听到有吃的喜不自胜的拍了拍憋憋的肚子。
他一边在外厢房的桌子边坐下,一边掀开食盒,看看是什么吃食:“小黄鱼儿还挺细心的,看看你给三哥找来了什么,咦,半夜三更还有鱼?”
余情帮他摆了筷子,冲他莞尔一笑:“快吃,应该还热着。”
凌安之才喝了一口汤,就品出这肯定不是厨子做的——又淡又甜,可能是把糖当盐放了,他打小一口甜腻的东西都不吃,不过看了余情正偷偷盯着他看,还是不动声色的一饮而尽。
余情有点小心翼翼的问他:“味道正常吗?”
凌安之舔舔嘴唇,点头道:“一口汤有什么不正常?挺好的。”
余情好像受到鼓励,将饭碗递给了他:“将军就着饭把鱼吃了吧。”
饭是夹生的,鱼只去了鳞,连内脏都没洗,不过凌安之久在前线打仗,连半生不熟的马肉、刚从河里捞出来的生鱼、草原上的鼠肉都眉头不皱的往下咽,这好歹还是过了火的,他着急出去办事,面色如常的三下五除二就基本吃了个差不离,只剩下一条鱼尾马上入口。
余情看他也不说话吃的认真,心下窃喜,难道自己第一次下厨做的东西就这么好吃了?她好奇的挑起半片鱼尾放进了嘴里——
“呕,”恶腥难闻,她直接捂着胸口就吐了,倒不是她多娇气,实在是咽喉的自然反应,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腥臭难吃的东西。
再抬头时正好对上凌安之似笑非笑的目光,她脸皮再厚的和咸鱼一样也不好意思起来,这哪是送饭,简直是要把凌安之毒翻在地,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只小声叫了一声“三哥”,就尴尬的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凌安之怕她窘迫,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心照不宣的哈哈一笑:“今天这个可能是一个刚调过来的厨子,本将军不捧场可能影响人家以后做饭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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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锣打鼓的扮攻了番俄的多次克城这么多天,凌安之今日晚才第一次真正的进攻,他按照既定位置将红夷大炮一字排开,也不玩虚的,直接开始炮轰多次克城。
红夷大炮射程极远、威力无穷,炮火连天,每一炮无论是飞进了城里还是打在城墙上,都惊天动地的像是地震了似的。
城内建筑多有损伤,房屋不结实的已经直接震塌,但多次克城墙和城门异常坚固,只是被扒掉了一层皮,露出内里铸进去的铁链钢索,城墙下被大炮轰出几米的深坑之外,基本没动。
凌安之也不是漫无目的的乱打,最后集中在城门左右,轰了无数炮。
大炮放完了,指挥弓箭手掩护,八千骁骑营每人背着一个桶,冲到城门下将桶直接扔进了红夷大炮刚才轰出来的深坑里,伴随着敌军一阵冷箭和滚木礌石,骁骑营也不恋战,旋即退了回来。
余情也顶盔掼甲混在凌霄身后,两眼像发现了金矿的金耗子似的闪着光,凌安之是主帅,在战场一直发号施令,她担心让凌安之分心,相比起来凌霄性格温和,就好跟着多了。
她眼看着凌霄双臂较力拉开硬功,一只着火的信号箭直接射进了油桶的堆里——火烧城门。
凌安之前些日子被火油灼了一下肩膀,从此就喜欢上了放火,毕竟杀人放火总是连在一起的,放火的功夫也得更上一层楼才行。
桶内的火油也不知道是何材质,燃起来温度极高,火焰红的发紫,眼睁睁的看着多次克城的城门和城墙内的钢索化为了铁水,汩汩的消失在尘世中,方圆几里之内,热浪滚滚,全军躲的远远的,防止被热浪灼伤。
凌安之回身对凌霄道:“准备攻城!”
凌霄毫不迟疑:“得令!”
余情和三军将士全惊呆了,面有惊惧之色的看向凌霄:“现在攻城,不是肯定变成铁水里的烤鸭吗?”
保证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凌霄看来还是不傻,回首吩咐自己的亲兵道:“挖通沟渠,三个时辰左右火灭了之后开始放水。”
怪不得最近凌霄晚出早归,原来连夜去捕鱼儿海周边秘密挖水渠去了。
这水一直泡到了次日天光大亮,多次克城门不复存在,城墙纷纷坍塌。
城内的士兵被残酷的水与火洗礼,已经心惊胆寒,且已经无险可守,均无心恋战,丢盔卸甲不算,战车辎重一并抛弃。在守将的带领下向北退入山中,向番俄境内逃窜。
凌安之、凌霄带着步兵骑兵分为几路进了城,多次克城临近城墙数里之内大多变成了瓦砾,城中尚且完好,还能看到发达城池的贵族风范,圆顶、尖顶的建筑分布都按照九宫格排好,与大楚中规中矩、古典高贵的建筑风格不同。
众将士打扫了战场,把该捡的东西捡了,有用的全部归堆,凌霄吩咐亲兵分别登记,以备不时之用。
水火无情,先是用火将城墙烧成了脆渣,之后引水奔腾灌入城墙下,将多次克城墙泡塌直接将多次克城变成了一片断壁颓垣。
作者有话要说:余情的厨艺,确实一言难尽。
第71章 书海浩瀚
余情接下来几天都留在了多次克城内, 这次她来北疆,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她在来北疆之前和花折见面时密谈过一次——
当日余情到了塘沽,和许康轶说起要去北疆的事,花折打了个眼色, 余情心领神会,寻了机会和花折约在了一家不起眼饭庄的雅间。
花折面容严肃, 第一次告诉她翼王许康轶病情可能再次发作, 届时极有可能将会无药可医。
此事完全出乎余情意料,她听了五雷轰顶一般,端着的茶杯掉落在地上,久久不能言语。
花折叮嘱道:“余情, 所以你到了蕃俄之后一定要处处留心, 尤其是一些大型城市的王家贵族藏书阁或者药室内,还有那座书城多次克, 藏医书无数万册, 估计能找到线索,我找到合适的机会, 也会去北疆找你。”
余情脸上唇色血色一瞬间落去:“花折,小哥哥如此严重,番俄的线索,会有用吗?我要最注重哪些方面呢?”
花折看她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开始引导性的解释:“我曾经找到一些线索,上个月在一本古代医书上曾经看到过蕃俄曾经有贵族抚摸天降神石而生病,周身溃烂生脓不止, 堪堪待死,听起来症状和殿下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