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森林(15)
我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喂,钟诺言,你不是在国外念国际商法么?难道你不是回来接掌律师事务所的?”
“哦,我爹是这么告诉你的?”他扬一扬眉毛,不经意似的笑了笑。
鬼咧!钟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当初钟律师送儿子出国就存了这个打算,他和祖父闲聊时我听到的。看来钟诺言半路做了叛将。
想到老好钟律师和温柔可亲的钟伯母脸上可能出现的失望之色,我愈发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钟诺言。
“随便你怎样!总之别惹我,不不,最好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就好!”
我扭头大步离开,对身后的低低笑声充耳不闻。
我本来已经打算收起大一时候的偏激心情,修身养性好好享受单纯的大学时光。
这么一来,所有平和喜乐的心情都被半路杀出的钟诺言破坏殆尽。
唉。
流言飞来飞去
新学期开学后不久就是国庆加校庆,学校会组织一系列的校庆活动,其实最重要的就是国庆前夕的庆典会演。
我们社团参演的节目是“阿耳戈英雄”的第一幕,“神谕和阴谋”。另外在国庆之后的十月文化节中,第二幕“美狄亚和伊阿宋”也会作为重点节目隆重推出。
本来是没有问题的,充其量就是演员在彩排的同时还要继续为后面几幕剧做功课和排练,其他诸如服装道具及海报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因为社团场地有限,所以暂时放在美术系写生教室后面的临时仓库里。
然而不巧,因为仓库保管老师的失职,仓库里面一条电线老化短路而导致失火,虽然扑救及时没有造成大的损失,我们为“阿耳戈英雄”准备的道具却遭受池鱼之殃,受损严重。尤其几组海报完全付之一炬。
不得已,大家分工作业。
我和师兄铁楠负责海报,一有空就猫在美术教室架起大幅画布使劲赶工。
其实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我和铁楠,天晓得,无非是一起画画,商量一些构图细节和色彩运用,三句话不离主题,累了就休息一会儿,闲时各自找朋友玩乐,如此而已。
就在海报完成之际,铁楠的女友却找上门来,看见我一句话也不说,甩手一记耳光。
“你!祸国殃民的周泱泱!为甚么不去死!”
原来,铁楠开学时和女友提出分开冷静一下,但过去两三个礼拜,他一直避开女友。那女孩不知道怎么得出我是第三者的结论,忍无可忍来找我算帐。
处于一楼的美术教室门外窗外开始聚集看热闹的同学,铁楠已经完全呆住了,那女生第二掌又扇了过来,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周泱泱,长得漂亮很了不起么!你这个烂人!滥交滥行滥操守!我希望你出门被车撞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摔死……”
哗,骂得还真恶毒。
我原先的怒气忽然化作鄙夷。
这些没头脑的女孩!
感情出了问题永远不肯好好检视,不检讨自己,亦不追究对方,一昧相信有“狐狸精”的存在并把错误统统归咎于她。
我也不在乎她打我那一掌,淡淡地说,“谢谢你的吉言,我会小心。”
这样的态度在某些人眼里无疑等于默认。
然而我不在乎,清者自清,你怎么可能和没脑子的人去探讨智力问题?
我松开手,那女孩因为自己太过大力收不住脚,“扑通”一下伏倒在地。
她放声恸哭。
铁楠这时才回过神来,颇为尴尬地起身,急急过去小声抚慰。
我冷冷地拍拍手,向门口走去。
人群自动分开,众多的面孔中,我看见后面站得稍许开外的钟诺言。
眉峰轩起,眼神犀利。
我面无表情经过他身边。
身后突然传来那女孩尖利的嗓音,带着怨毒和哭腔。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因为,我怀孕了……你还要和我分手吗?嗄?”
“怎么可能!”铁楠大叫失声,“我不信!”
四周一片骚动,然后突然安静下来。
我不禁收住脚步,愕然转身。
铁楠,这个平时看起来活跃中不失稳重的师兄,怎么可以这样!
我不是因为他们之间必然存在的亲密关系而惊愕。
这样一个速食年代,我知道很多学生在校恋爱的同时就已经跨越雷区偷尝了禁果,这并不稀奇。
但是,在有着亲密关系的女友说出这样一个无法作伪的事实之后,另一方当事人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想着如何去面对双方可能迎来的尴尬局面,而是摆出一副想要推卸责任的逃兵姿态,这实在太令人恶心了。
我心里的天平“哗啦”一下倾向那个笨女生。
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我回身向他们走去。
铁楠已然起身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口中低低嘟囔着“不可能”,“不会的”。
我问他,“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是……啊不,不算是……”他慌慌张张,口齿不清地说。
我伸出一只手给那女孩,“起来。”
那女孩已经完全失去主张,由着我把她拽起来,一脸涕泪的呆滞表情让人觉得又可怜又可恨。
“揍他。”
我简单地说。
“甚、甚么?”
“揍他啊!”我不耐烦,“这样没种的男人你还指望喔!”
“啊?”
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想也不想一拳过去,铁楠哀叫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脸孔蹲了下去。
“走。”
我牵起那女孩的手。
“……去哪里?”
“医院。”
“我……”
“不要怕,我陪你去。”
围观者悄然让路,没有人说话。
带着那女孩走出去,我看也不看一直静立一旁的钟诺言一眼。
用力捏一捏女孩的手,掌心冰凉而汗湿。
“走啦。”
她忽然尖叫起来,用力扯过我的手张嘴就咬下去。
锐利的疼痛令人全身绷紧,我被她拖的单腿跪倒。
“少来这套假惺惺!周泱泱,你就想拆散我们对不对?我才不会让你如意!铁楠,铁楠你有没有怎样……”
仿佛一场拙劣的闹剧,女孩回头跑进美术教室,留下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撑着地面起不了身,手臂上两排深深的齿痕已经渗出大颗大颗血珠。
适才沉默的人群中,不知道谁开始嘻笑,然后大家都露出或唏嘘叹息或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忽然也很想笑。
想了想,就真的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周泱泱。”
钟诺言的声音。
我想抬头看看他会是怎么一张嘲弄的臭脸,但是老天,被人咬大概比被狗咬还要痛,痛得我笑声听起来都有点神经兮兮了。
“周泱泱,”他的声线提高一点,居然有一丝焦急意味,“很痛对不对?”
然后一双有力的手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马上去医院打疫苗,不然也会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