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由他搂着,往家门外走去。人人看见他们,都暗地里羡慕他们伉俪情深。严沁珠看着他们相携的背影,只有泪珠模糊了视线。将军,从来也没有这样呵护过她。
恰逢十五,正是赶集的时候,所以街上很是热闹。这儿的集市晓霜从来也没见过,所以颇觉新鲜,卖的物什都是土特产,不精致,甚至可以说得上粗糙,但别有一番风味。还有一些刚从地里摘来的新鲜的菜,她看着喜欢,就买了几个葫芦,耶律赦提着它,笑道:“我堂堂将军居然提起这个来了。”虽然这样说着,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世事总要都体验一回。我倒想等咱们老了,随便到哪一处乡下,自己种点菜养些牛羊。”
耶律赦笑道,“你出身高贵,从小锦衣玉食,怎么会想务农?”
“不知道。我想我应该可以将地种得好好的,牛羊都养得肥肥的。”
耶律赦的手覆在她的腹部轻轻地摸了摸,“现在将他养胖才是最紧要的。”
晓霜点了点头,白净的脸上是甜蜜笑意。耶律赦说,“咱们生三个孩子,一儿二女,将来只让他们过平凡的生活,不必力征沙场。”
“咦,”晓霜讶异道,“难道你不希望孩子传你衣帛?”
耶律赦摇头,“有我尝过这苦,已经够了。或者这样有些英雄气短,但我想,天下父母都愿意自己的儿女平平安安,他若在前线,担惊受怕的是我们。”
晓霜莫名的红了眼圈,鼻子也酸酸的,她点着头,“你说的是。所以你也要知道,你在军营,我和孩子都会担忧你。”
“现在未曾打仗,不要紧的。”他笑着抚了抚她的脸,将忍不住滑落下来的泪珠拭去。“瞧瞧你,我才没说什么呢,你就哭了。”
染晓霜抱住他的手臂。他的从前有多苦,她知道。一个孤儿,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到达今天的位置。当他在战场上厮杀,没有人为他担心,疲累地回到将军府,没有谁发自内心的关心他。这些以后她都会做,只因为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们再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瓜葛牵连。
耶律赦经过一家银楼时,硬将她拉了进去。晓霜问道:“去干什么?”
“你嫁了我,还未曾添置几样金银首饰,走,咱们进去选几样。”
染晓霜拗不过他,只得随他进去挑了一对金镯子,两条项链。又在外面茶楼吃了点心方才回家。不巧一进去就遇见染成业,晓霜看了一眼耶律赦,没发现他的脸立刻沉下,方才放了心。
染成业看着耶律赦也极不自在,说:“我到里面干活。”
晓霜看得眼睛一阵酸涩,实在不希望父亲这么委屈自己。她看了眼耶律赦,他只淡淡地说:“以后不用做事,那些事情交给别人做就可以。我很快就要回军营,晓霜要你照顾。”
他的声音僵硬,但晓霜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忍让。不由喜盈盈地勾住他的手,用眼神道谢。染成业望着耶律赦:“晓霜和我说了才知道当年的事。但当年的事我们确实有不对,尤其是我舅子,他胡乱使用权利,真的……很对不起,虽然这句空话什么也不能挽回,但至少我会心安一些。”
耶律赦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好久才说:“都已经过去了。”仇恨再深又如何,他是晓霜的爹。既然不能挽回什么,不如尝试着和平相处。他知道晓霜绝不可能放任染成业独自一人出去的。如果自己将岳丈给赶出去,晓霜大约以后都不会原谅他。
晓霜欣喜不已,只要他们能和平共处,最愉快的就是他了。回到房里,晓霜和耶律赦旖旎温存了一番,晓霜靠在他怀里,“谢谢你,阿赦。”
“没什么可谢的,我不过是为了你。”
她依入他的怀中,“我知道。但是要你做出这么大的忍让,我知道已经很不容易。真的很谢谢你。”
耶律赦摸了摸她的头。
温馨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转眼到了耶律赦要归营的日子,这一大早染晓霜心里便不乐意,仿佛在预感着什么。耶律赦把她推回床榻,“你睡着,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我送你走。”
“别。你要那样我走不成了。”耶律赦在她额上吻了吻,“记得来信告诉我你和孩子的情况。到快生的时候我尽量回来。”
染晓霜咬唇点了点头,眼里已经生出水意。耶律赦也不拖泥带水,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便快速离开了将军府。离去前严沁珠叫住了他。耶律赦伸手抱了抱她,想这两个月他不曾踏进她房里,不曾和她温存,似乎也太过冷落了她。
严沁珠的身子僵了一下,酸意涌上眼眶。已经多久没有步入过这温暖的怀抱?她搂着他的腰,“在营里小心注意身体。”
耶律赦点头,“你也是。我走了。”
严沁珠看着他离去,眼泪落了下来。
第九十八章
严沁珠回身,往将军主屋走去。染晓霜刚刚收拾好床铺,便听到身后动静,回头见严沁珠走进屋,淡道,“有事?”
严沁珠看着她,“将军出远门你也不送?”
“他不叫我送。”晓霜自顾自地将床单铺平,“你无事不登三保殿,来找我必是有事吧?”
“那天你与你爹的对话,我听到了。”
染晓霜有片刻的怔愣。过了会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天自己和爹在屋子里的对话。她真的,听到了?她淡漠地看了严沁珠一眼,“我与我爹的对话你听到了那又如何?难道父女谈天,还犯了法?”
“是不犯法,但你们手上有的那东西,大约挺耐人寻味,”严沁珠在她床榻坐下,带着得意神情,“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染晓霜微笑,“严夫人,不要再想着法子欺负我。那对我们俩都没有好处。既然你是将军的妾室,我们就该和平相处,都说家和万事兴,你也不愿意成天这样勾心斗角吧?”
严沁珠冷笑,“果然当了正室夫人就不一样了,从前我说什么,你哪里敢顶嘴?”
从前她没有顶嘴吗?染晓霜想,也许严沁珠忘了。“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我不会拿夫人身份压你,但也请严夫人自重。”
“我不自重?”她轻嗤,“你还真是胆大呢,难道不怕我把你们的事情陡漏出去?”
“有什么可怕的?”染晓霜直直望着她,“我杀了人还是放了火,需要害怕?倒是你,为何总钻牛角尖,处处想着折磨我。是,你爱将军,希望他能属于你一个人,可是,你若闹得这个家不得安宁,难道不叫他寒心吗?你用我和我爹的谈话威胁我,想如何?想我带着腹中的孩子永远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将军面前,那你有没有想过,失去妻子孩子,将军会有多难过?!”
严沁珠瞪着她。烈性的她哪里肯服输,可是,她能怎么做?她不能冲过去像以前那样摔染晓霜耳光。不单是身份上的不同,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她性格虽烈,却不至于残暴。她的神情冷若冰霜,“你不要说得那么义正严辞,你手里拽着的那个东西,难道对我们就没有隐患?你自己也知道有多少人会想要找到它,偏偏还将它藏在将军府里,要是有一天让人知道了,将军难道不会受处置?难道他们会相信,将军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在将军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