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脚。在毫无心理准备的同时,她惊叫出声,身体腾空而起,如一只身轻如羽的翩翩彩蝶,飞向了那片澄澈的、不再有那些淹没生命的殷红的世界。
1
一条剧毒的赤练蛇!
只穿中衣、盘腿坐在花间的那个俊美男人,发现了那条正在无声无息潜近他身边的毒蛇。
可是他无法动弹。若在平常,他怎么会在乎区区一条小蛇?就算它们来个全体大出动,也奈何不了他分毫。可是今天,他正在运功疗伤,内力正好运行到一半,若是强行停止,只怕内伤会加剧。
但被这条毒蛇咬一口,他就会一命归西呵!比较起来,伤重卧床半年还算是好的结果。他苦笑,正欲收劲——
一只竹签激射而来,霎时将那条蛇准确的钉在距他不足半寸之处。竹签正中蛇的七寸,眼看着它是活不成了。
他长出一口气,无暇细想这样一个隐蔽偏僻的所在,怎么会有人闯了进来;只知道自己得救了,而且毫发无伤。
他重又合眼,凝神静气行完功,才缓缓睁开双目。
面前赫然蹲着一个身穿浅紫衣裙、美丽而秀雅的女孩。之所以称她为「女孩」,是因为她那张可爱的微笑着的脸孔,一看便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虽然气质出众、眉目雅致,但生生的打了个折扣,掩不去她年方及笄未久的少女味道。
她托着腮,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望着他。
他微微一笑,丝毫不因自己只着中衣而局促不安,落落大方的起身,对她一揖到地。「多谢姑娘及时相救,感激不尽。」
那女孩不答,反而环视着四周的如画美景,语气兴奋的说:「好美丽的地方呀!你怎么会找到这么个好所在?也难怪蛇会妒忌得想和你抢地盘了!」
他失笑,等着她也站起来,才说:「这里是我的家啊,蛇才是不请自来的入侵者呢!若不是教它今日觑准了空子,乘虚而入,在下也不会劳动姑娘相救了。」
那女孩闻言一笑,脚下却一个踉跄。他急忙跨前一步,刚好接住她摔倒的身子。
「对不起,我的脚……大概扭伤了。」女孩苦笑,揉着右足。在她微微撩起裙摆和绸裤下摆的时候,他敏锐的视线已一眼看到了那个已然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脚踝。
「怎么弄的?」他微微皱眉,索性一下将她拦腰抱起,走向不远处的一排房屋。
那女孩幷没有挣扎尖叫,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震动触及了她的伤脚,而紧紧皱起了眉头,显然在强忍着痛楚。
「如果我说自己是『天威镖局』的总镖头,刚刚在半山腰上被人劫了镖,自己还被打落谷中呢?」
他一时间显得有些错愕,但很快就恢复了温和的表情。
「这是药,你自己敷可以吗?」他将一个小瓶递给她。
「你相信我的话吗?」她幷不接,只是一径的直视着他。
他不闪躲她的目光,回视她的眼神清澈似水。「你没有理由欺骗我,不是吗?」
她的唇角悄悄翘起,笑弯了的柳眉,有如一弯新月。
「真好,第一次有人毫不怀疑的相信我呢。」
他温雅的一笑,索性牵过她的手来,将那个药瓶放在她掌心。
「高兴的话可以等等再说,你的脚踝再不处理,明天就不用走路了。」
他起身走到外间,体贴的为她关上房门,不令自己看到丝毫她的纤足和肌肤。
片刻之后,她一跳一跳的跳到门边,打开了门。「你的药真的很灵,我的脚已经好多了。谢谢。」
他自窗前回头,此时已衣着整齐,一袭雪白的绸袍使他愈发显得玉树临风、挺拔卓然。看到她恢复活力的样子,他轻轻的微笑起来:「不用客气。」
「对了,还没请教尊姓大名?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一开口就连问了两个问题,神情间也不见忸怩之色,仿佛他的俊美,在她心上激不起任何波澜。
他微笑,淡淡的说:「这里叫『忘尘谷』,而我的名字……」他顿了顿,「就叫纪忘尘。」
「纪忘尘?好名字,真配你。」她不吝惜的大声赞美。
他既没有得意忘形,也没有不好意思的脸红,只是浅浅一笑。「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她的笑容淡了一点,耸耸肩道:「我的名字起得不怎么好,我自己都不喜欢。」看见他仍然笑容可掬的等着她的答案,她一霎那又笑了出来道:「我叫谢渺渺。『前尘渺渺』的渺渺。」
「渺渺。」他轻声念着,然后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名字很好,我很喜欢。」
2
于是,谢渺渺在这里住了下来。
根据她自己的说法,她是个孤儿,无人依靠;凭借自己的身手,在镖局内成功打败了外界一直以为的总镖头陈大海,然后顶着他的身分,做了一年多的护镖工作。
「难怪,我还在想『天威镖局』明明是个粗豪大汉当总镖头,什么时候换成小美人了。」听完她的说辞,纪忘尘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唇角微微浮现了一抹笑意的说。
渺渺吐了吐舌头。「他的身手也算不错啦!只是大块头的粗鲁汉子,怎么敌得过我的聪明智慧。」
虽然在护送一批绝世珍宝前往京城的途中,刚被武艺高强的劫镖人打落山谷,但谢渺渺不愧是年纪轻轻即担当重任的奇女子,一点也没有惊悸、哭泣,还能在事发仅数日之后,就语气轻松的细述事情原委。
「你不担心那些强人劫去珍宝,让你无法回去交差?」纪忘尘微笑问道,看着谢渺渺为他斟满一杯茶。
天气很好的午后,他们坐在院中的茅亭里,四周围绕着他精心培植的奇花异草。渺渺展现了自己的另一个特长,为他沏了一壶透出奇特香味的茶。
「我又不是没有尽力就将珍宝双手奉上,连自己的小命都险些送掉,即使对不住货主和老板,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吧!」渺渺放下茶壶,淘气的冲他眨眨眼。「更何况我现在躲在这里,谁会知道。」
纪忘尘笑了笑,刚要说话,一只鸽子就飞进茅亭,落在他肩上。
渺渺一眼就看见了那只鸽子的右足上,似是缚有一张纸条。纪忘尘敛起了那个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谢姑娘,可否请你暂时回避一下?在下现有要事——」
渺渺闻言一动不动,反而有趣的支起右肘托着下巴,大眼睛在他的俊颜上转啊转的。「可以呀,不过我有条件。」
纪忘尘微微扬起了眉,「什么条件?」
渺渺笑着,顺手将已经空了的茶壶拿起。「我的名字是渺渺,既然你喜欢这名字,就不该丢在一边不叫,徒然浪费而已。」
纪忘尘失笑,毫不假意推辞的颔首。「我明白了,渺渺。」
「很好。」谢渺渺对他粲然一笑,那笑容明亮得令他微微眩惑了,虽然她看起来还是一如年方及笄的少女,但那美丽无匹的娇俏容颜却已经完全绽放,如一朵开得正盛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