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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馐传(56)

作者:寒烈 阅读记录

汤妈妈叹了一口气,“夫人说得对。”

下午收了茶摊,亦珍回到家中,母女两人都未提起官媒上门的事,一切如常,时光如水。

到得八月初九这日,贡院门前早早聚集了前来应试的考生,等到了吉时,外帘官点燃炮仗,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之后,这才点名入场。一众前来应考的学生携带一应考试所需衣物笔墨吃食在考篮中,待按事前编好的号数点名搜身后,才依次入得贡院,进到自己的号房之中。

奉墨拎着考篮,随着方稚桐来到贡院门前,等叫到少爷的考号,他小心地将考篮递到方稚桐手中,随后退到一旁,对他说:“少爷加油,小的在外头等您考好了出来。”

方稚桐接过考篮,任贡院门口的外帘官仔细翻检了他带的物品,这才被放行入场。霍昭在他前头五号,特特在一条号筒的夹道上等他,给彼此打气。

“临来前,先生叫下人带了信来,叮嘱我只消发挥稳定,考出平时的水平即可。为兄与方贤弟共勉之。”

方稚桐揖手,“与霍兄共勉,望霍兄考场顺利。”

“彼此彼此。”

他二人一前一后往自己的号房而去,一旁一个考生埋头从两人身边走过,行色匆匆间撞了两人一下,也未停下来致歉,只管在嘴里嘟嘟囔囔:“真真晦气!竟将本公子分到臭号去!定是有人嫉妒本少爷,从中作梗!”

这臭号乃是一条号筒到底,紧挨着腾出来做茅厕用房间的号舍,因奇臭难当,最不得考生待见。

方稚桐与霍昭对视一眼,两人认出那考生正是朔望诗会上,诗作获得一等奖励的书生。此时还未正式开考,已满腹怨气,两人不禁摇了摇头。

待所有考生进场完毕,外帘官又放了一挂鞭炮表示封门的时候到了。此时考生悉数归号,贡院的大门缓缓合拢,号官封号锁门,今科秋试正式开考。

方稚桐坐在自己的号舍内,等考官将印制好的考题发到手中,轻轻解开考卷上头的红绳,摊开考卷,只见其上要求试《四书》义《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孟子曰:欲贵者人以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已耳弗思耳》三道,每道二百字以上;又以《诗》、《易》、《书》、《春秋》、《礼记》择一经作为本经,做经义四道,每道三百字以上。(注:试题均引自万历七年已卯科河南乡试的题目)

方稚桐见这些题目,先生东海翁皆嘱他们在家中做过,心下大安,取了笔墨,稍作思索,便提笔答题。

待第一场考完了出来,与霍昭在门口遇见,只见彼此脸上都生出青髭来,眼下都有一层青痕。

到底已经入秋,一场连考三天,食宿答题都在小小一间号舍之内,远不如家中适意,兼之吃用皆是冷的,身体稍差些恐怕要抵受不住。

“未知查兄与谢贤弟考得如何了?”霍昭喃喃低语。

说话间,就见谢家的马车趋到贡院门前,谢家的下人一左一右扶着从贡院中出来的谢停云,另有小厮将带风帽的斗篷披在他身上,将他护得密不透风地送上自家马车。

霍昭与方稚桐见了,俱是默然。谢老夫人一片拳拳爱孙之心,真是叫人唏嘘。可是这好好的一个人,总叫谢老夫人跟个闺女似的养着,好人也要圏出病来。然则这话如何是他们这外姓晚辈能说的?只好寻思着,等三场秋试过了,寻机带谢停云一道出门踏秋去。

方稚桐与霍昭在贡院门口别过,各自上了自家来接的马车。方稚桐到了车上,奉墨也抖出件斗篷来,“少爷赶紧先闭上眼睛歇一歇罢,等到了家门口小的再叫您。”

方稚桐确实累极,便在车内铺着双面天鹅绒四合如意、绣梅兰竹菊四君子靠垫的车厢内团身睡下。马车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地往方宅而去,车厢外头传来市井中的人语与鸡鸣犬吠交织在一处的热闹声音。方稚桐就在马车有节奏的摇晃与车外的市井声中,渐渐盹着了。

奉墨望着倚在靠垫上睡着了的少爷,心道少爷这是累得惨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教大家个零难度,5分钟搞定的早餐:玉米鸡蛋饼。

材料也很简单,玉米粉30克,面粉10克(没有厨房磅秤的话,喝汤用的勺分别是三大勺和一大勺即可),鸡蛋1只,葱末,盐若干。

步骤,所有原料混合,加少许水,搅拌成在筷子尖会像一条线一样滴下来的面浆;平底锅加热,倒少许油,倒入面浆,微微晃动摊平,至面饼凝固成型,翻面,烙至两面金黄即可。这点面浆小平底锅可以做两张饼。

装盘就是营养美味的玉米鸡蛋饼啦~

☆、第四十章 一团乱麻(4)

马车行至谷阳桥上,远远的听见桥下汤伯苍老浑厚的声音在茶摊里头叫卖:“新鲜的桂花糕!新鲜的桂花糕!”

原本盹在车内的方稚桐蓦地睁开眼睛,望向奉墨,“可是到了谷阳桥了?”

奉墨点点头,“是。”

“车夫,车赶得慢些。”方稚桐忙自靠垫上坐起身,不自觉地正了正衣冠,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指下粗剌剌的短髭,微微一顿,到底还是抵不住想看亦珍一眼的冲动,挑起车上的窗帘。

一眼望去,正午的谷阳桥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许是快到八月十五中秋节之故,卖鸡鸭的小贩摊前很是拥挤,又有好几个挑着担子来卖新鲜芋艿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茶摊前立着两个入了秋还只穿着单薄夏衣的挑夫,一人捧着只粗瓷海碗,正在喝热麦茶。汤伯收了茶钱,回头与亦珍说话。

方稚桐的眼光再无法从亦珍身上移开,只觉得穿一件秀着菊叶纹襦裙的亦珍,仿佛初秋的晨光般清新怡人。

远在茶摊内的亦珍似有所觉,扬睫越过济济人群,正正望进方稚桐眼里,伊微微一愣,随即弯一弯眼,复又垂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方稚桐在车内,伸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少时偷偷在院子里读奉墨夹带进来的话本,读到才子对佳人唱“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只当是写话本的人夸张罢了。可如今隔着遥遥的一段距离,亦珍只消这样不经意地一眼,已经教他心跳如鼓。他这才晓得,那话本里写的,远不似此时此刻,这一眼,来得动人心弦。

方稚桐想开口叫车夫停车,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得不成样子,只得清一清喉咙,低声对奉墨道:“让车夫停车,你下去买两份桂花糕上来。”

“少爷……”奉墨面上一紧,“这要是教夫人知道了,小的……”

“无妨,母亲只说不能再带外头的吃食回去给我吃,并不曾教我不许在外头吃。”方稚桐摆摆手,“你只管下去买便是,母亲那里,我自有办法。”

奉墨拗不过他,只好喊停了马车,挑帘子跳下车,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茶摊前头,态度极恭敬地对亦珍道:“小娘子,请来两块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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