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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列车没有终点/列车!别靠站(10)+番外

看到忻楠,忻柏停下来,叫一声,“哥”,他额头汗津津发亮,微微张著口喘气,小年也站起来。

忻楠边往里走边问,“天这麽黑了,怎麽还在外头玩?看得见吗?”

“我忘带钥匙了,”忻柏皮皮地笑。

“猪脑就是猪脑!──饭有没有吃过?”

“没,钱包也忘了拿。”

“我带钱包了,”小年忽然插嘴。

“啊?那你为什麽不早说?”

“你,你没问啊,”小声的回答。

“咳,这还用问?你肚子不饿吗?”

“──有点儿。”

“饿你不会主动说,我饿了,我们先去吃东西好不好?”

“忻楠哥不是说今天回来不许乱跑,有事吗?”

“吃东西能是乱跑吗?你这叫教条懂不懂!”

“我……我也没有很饿。”

“靠!我很饿啊!你小子真是……”

忻楠微笑著听他俩拌嘴,适时打断,“忻柏,嘴巴放干净点。”

“……那不是脏话,是流行。”

忻楠不理他,推开门,却没进去,侧著身子让开,说,“把书包放下,带你们出去。”忻柏乐了,“要请吃大餐吗?我想吃蒜香鱿鱼。”他使个巧劲,书包低低飞出,擦著地板滑到床边,到站。小年走进去,把书包跟他的堆在一起。

“小年你呢?想吃什麽?”

“我什麽都可以的,”小年很乖巧地答。

忻楠笑著揉揉他头,相处久了,发现这个孩子,乖得让人心疼,不出声。开始忻楠跟忻柏一样,以为他是太内向到有些阴沈,但观察下来发现,他不是藏著掖著,他是真的性子温顺柔软,只要你跟他开口,好象什麽都可以,什麽都行。忻楠有种感觉,那孩子是太缺少被人关注的经验了,所以一旦有这种现象发现,他似乎手足无措,夹杂著羞怯不安和兴奋,这种情况下,他几乎不会去反对你提出来的任何要求。

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年大概有一点点自闭,他不敢主动跟你说话,你理他,他就已经很开心。

忻楠真的不理解,──但家庭肯定有影响。

那次外宿,小年在忻家住到周五,晚上忻楠和忻柏送他回去,见到了他小姨陈碧瑶。三十出头的女子,长得不错,眉清目秀,仔细看跟小年还有点像,可惜表情生冷,忻楠想,扣十分。

他们进门的时候,正碰上这位女士拖著一个小型拉杆箱要出门,看到他们连眉毛都没抬,还是小年匆匆开口,“小姨,我不知道你回来了,这两天我住在同学家。”

陈女士应付了事的嗯哼一声,等著他们让开门,忻楠偏偏岿然不动,温文有礼地微笑,问,“您要出门?”

女士似乎有点意外,抬头扫他一眼,眉头一皱。

忻楠继续说,“是这样的,小年前两天出了车祸,虽然没有伤筋动骨,可是撞得也不轻,医生说家人这两天一定要密切观察,以免有什麽後遗症。”

陈碧瑶这才正眼看小年一眼,忻楠没有忽略她目光里的那一丝厌烦与嫌恶,虽然只是一晃而过,然後她面有难色地说,“我今晚要带团到昆明,没有办法临时换人的。”

小年在旁边小声开口,“我已经好了,一个人没关系的。”

陈碧瑶敷衍地笑笑,看了他一眼,话却是说给别人听的,“哎,小年一向挺让人放心的,有什麽事给我打电话好了,”说著便往外走。这回忻楠没挡她,侧身让开,陈碧瑶有些匆忙,逃离什麽麻烦似的,行李箱轮子险险轧过忻柏的脚指头,他慌里慌张向後一跳。

林小年半垂著头,一时好象不知道该说什麽,用脚蹭了一会儿地,才不安地瞄瞄忻楠,小声说,“忻楠哥进屋吧。”他脸上倒没有什麽其他表情,那个样子,就是他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蔑视与忽视,但是被忻家兄弟遇到,就十分的尴尬、惶惑,──怕他们因为这本来不是自己的错而轻视自己。

气氛好差,连忻柏这样粗喇喇的男生都觉得心里别扭,嘟哝著,“你小姨怎麽这样?”小年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些惊慌,说:“对不起。”

“嘁,我是说你小姨,你说什麽对不起!她怎麽也不问问你怎麽样了?”

“她……她很忙的,我经常自己在家,没关系的。”

“你家里没别人了吗?你爸妈……”

“忻柏,你真是罗嗦,”忻楠微笑著打断弟弟,“人家不是急著赶火车吗!”

“呃……”,忻柏觉得自己似乎好像要说错什麽,打住,四下找了找台阶,蛮不在乎地换话题,“得,你还是回去跟我们混吧。”

小年抿抿唇,“不……用了吧,我觉得已经好了,头也不晕了。”

“来嘛,反正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事。”

诱人的想法,三天而已,小年已经留恋,但是去了,又能如何,那不是自己的家,不可能留一辈子。哪里,也不可能留一辈子吧?自己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被嫌弃的吧?小年默默地摇了摇头。

忻楠一直看著他,忽然微笑,对忻柏说,“反正小年在家闲闲没事,还不如回去让你奴役,是不是啊?”

“喝!瞧你说到哪里去,他只比我多擦两次地板而已……”,忻柏呵呵挠头。

忻楠已经揽住小年的肩,很自然地拥著他走,──已经找到规律,不用征求意见,直接行动就是,反正那孩子不懂得什麽叫反抗。

小年後来以擦地板来报答忻家兄弟,他好像觉得自己不做点什麽就不好意思继续住下去似的,因为不会别的,就擦地板,所以忻柏如今书包都丢地上。

吃好饭,忻楠带两个小鬼去剪头发,小年意外地不行。忻楠从小带大忻柏,早被操练地事无巨细,周到体贴,告诉师傅给他剃板寸,忻柏觉得他管得太宽,嚷嚷著要申请人格独立,自己决定发型,忻楠无所谓,“那你自己定好了。”忻柏想了半天,跟师傅说,“剃板寸!”轮到小年,忻楠问,“你也要人格独立?”师傅站在旁边笑,小年围著披布,望著镜子里的忻楠,看他立在自己身边,象太阳一样,清亮地眼睛专注温柔地看著自己,小年做梦一样摇摇头。

不不不,我不要人格独立,他想,忻柏怎麽会觉得他管得宽?我宁愿有人总管著我,好过没人说话没人答理。

忻楠笑,低声跟师傅商量。

等头发剪好,忻柏瞪大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猛看小年,然後哈哈哈笑起来。小年後面和两边的头发被剪得很短,前面却疏密有致地留长,很有层次地飘落下来,有几缕搭在鼻梁上,有点象蛊惑版三毛。他头发细软,即使剪得很短的地方,也滑顺服贴,完全露出尖尖桃子型面孔和两只圆润的耳朵,年纪最起码小了两岁,可爱得不行。忻楠摸著下巴,也很得意,效果比他想像中还要好。小年站在那里,对著镜子左看右看,又回头看他,眼神可怜巴巴。忻楠点点头,说,“真好看”,小年得到肯定,羞怯怯地摸摸头,咧著嘴轻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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