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连城(45)
她正准备再恳求两句,以情打动女皇,慕容翎已含笑道:“吾儿箭法很好,不逊男儿。这就去与朕的臣子一起去围猎罢,让他们见识见识吾儿的风采!”
桔子大喜,称谢正要退出,忽然外面有人通报,太子来了!
桔子心中一动,才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还没有再见过在这个世间头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美男子。自从上次他亲自来找自己,替叶萧求情,自己因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一怒而去,那是多久了?对了,那时自己还在宫里养病呢,自从回府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还记得他带来给自己佐餐的肉脯滋味真好。
不禁对他的出现存了几分期待。
不想慕容翎一听到太子求见,脸就阴沉了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也不表态,直接让人在外面等。通常母亲都是比较宠爱儿子,女皇恰恰相反,在对比之下,桔子常常觉得假如她把自己当宝,那么一定是把李丹当草了。
走出御帐的时候,正见到李丹跪在地上,虽然下面有红毯铺地,膝盖不会很痛,但是顶上没有遮蔽,阳光直射下来,那种温度可是够呛的。他低眉敛目跪在那里,桔子觉得他清瘦了不少,往日御花园里见到边走边笑的绝世风华都消失了,只是现在跪在艳阳下中,那张精瓷般的脸还是不见半分汗渍,光影下益发显得温润如玉。
她走过他身边,李丹抬起头来,瞧了她一眼,他眼神很是复杂,瞧过一眼便又垂下头去,轻声问道:“皇妹这是要亲自选驸马么?”
桔子道:“我的丈夫自然是要自己选的,便是一件衣服,也是要自己喜欢的才好。”感染到李丹低落的情绪,她也不免寥落。
李丹沉默了片刻,说道:“良辰吉日,愿你能觅良配。”
这话又刺到了桔子,但她想李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只是在诚心祝福,自己不痛快也是自己的事情,与他无关。
她想了想问:“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皇上在生你的气?”
李丹苦笑了下,低声道:“我也不大清楚,也许是天气太热了罢。”
桔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如果是天气热令到心情不好,那刚才跟自己的言笑晏晏又算什么!她分明是针对你啊,你却连她怪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转身往帐里走,“我去跟皇上说说,在这么热的天气暴晒,很容易中暑的。”
李丹抬头说:“不……”却连她的衣角都见不着了。
“求情?”慕容翎似笑非笑的说:“朕什么时候为难他了,只是让他在外面反省反省。他连射个箭也不及你,还算堂堂男儿么!还有脸来请求参加围猎,朕这是让他多观摩人家,才好学习真正的弓马。”
这话说得无情,桔子也没想到李丹这么中看不中用,那身板儿虽然一看就是文质小生,但轮瘦弱程度怎么也比不上叶萧。叶萧还有胆量拿着柄信刃去劫持人质,他却连弓箭都射不好。
想了一回,女皇大概是恨铁不成钢的情结,只得道:“皇儿认为,人都有专精擅长,皇兄不擅弓箭,但文采风流不让他人,这也是上天公平的表现。像是皇儿这样,不通文墨,只能学人舞刀弄箭了。”
“嗯,你不通文墨?上次调兵的假诏不是写得很好嘛?”女皇反问。
桔子不好提起焕之,只好说那是自己想个大概意思,找个小吏来代笔的。
女皇笑道:“这小吏工于刀笔,是个人才。”
桔子赶紧说:“萍水相逢,那次过后就再没联系上了,听说是到外县去了。”
女皇也不追问,只说:“朕本意是让丹儿跟旁人多学习学习,你若能在诸臣面前立威,相信他也会大受启发的。”
桔子听出是让自己拿出成绩再来替人求情,只好答应。
出来见到李丹仍垂首跪在外头,姿势都没有变过。她叹了口气,有心让他换个清凉些的地儿呆,又怕女皇不喜,只好让人拿来绢伞,亲自撑在他头上。旁边仆从看到,赶忙诚惶诚恐要来接手,桔子都不让。
大日头下陪他站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发话出来,让太子入内面圣。
李丹接旨站起往帐内走,桔子打着伞朝相反的方向走,两人错身的一瞬间,李丹忽然脚步顿了顿,没头没脑低声来了一句:“千万小心!”
桔子一愣,他已头也不回的入帐去了。
桔子这回选的是雪球儿当坐骑。这匹大黑马骨骼清奇,十分神骏,更难得是性情很是温顺,桔子很喜欢它,只是有时觉得它漆黑杏核眼中表情分外深邃,映在它眼里的影子分明不像是自己。又觉得畜生的感觉最是敏锐,恐怕它早就看透了自己不是它真正的主人,有几分忌讳。但在此等公众场合,这匹先皇御赐的御马,具有特殊的意义,必须是围猎坐骑首选。
现在桔子摸摸它的脖子,在它竖起的耳朵旁边低声说:“雪球儿,你乖乖带我跑,回去我给鲜麦你吃,还把你放院子里,任你撒欢儿怎么样?”一面摸出颗松子糖放它嘴巴作为贿赂。
雪球儿耳朵动了动,低低喷了个响鼻,侧头接受了贿赂。
桔子心情大好,翻身坐上马鞍。
雪球儿身体微微一震,仰天抖了抖鬃毛,提起一只前腿,刨起地来。
这时御帐内转出一个锦衣太监,尖起嗓子宣布,围猎在一炷香之内开展,一炷香燃尽后,大伙无论有无收获,都在御帐外的小林子里集合,皇上口谕,希望大家尽兴。宣布完毕,就敲了下小太监捧着的金钟,清脆的钟声在猎场每个角落次第响起,连绵钟声未歇,猎犬全放了出来,猎场各个角落都有大小兽类被驱赶出来,不避人前的乱蹦乱跳。头顶猎鹰纷纷长唳,连连往下扑击。
桔子见此情景,真有几分左牵黄,右擎苍,弯弓射天狼的风发意气。只见御帐前那三足香炉上插着的一炷香直有儿臂粗细,怕不要烧上两三个时辰。她不禁一笑,圈马便行。
身边蹄声得得,一骑驰来,与她并辔而行。马上骑士翩翩黄衣,肤白脸冷,正是刘檎。
桔子只当没有见到他,刘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策马随行,马头从来没有超过她的马鼻。
忽然前面草堆一团白影蹦了出来,是一只白兔,桔子伸手去摸弓,忽又想起自己的是百石强弓,这么一箭射去,可爱的小兔便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很是可怜,那弓便拿不起来。
刘檎在后见着,这时道:“想要生擒,却也不难。”他抽出一支羽箭,拗断箭头,作势瞄了一下,便以投壶的手法掷将出去。
他掷得比兔子的位置略前,胯下马匹没有停下,继续小快步前行,那兔子受到惊动,往前蹦跳,正好凑到他的手箭下,长耳朵被箭杆钉在地上,抖成一团。
刘檎道:“这是小伤,抹点药就没事了。”说着便要下马捉住这小东西。不想他方才抬步,“嗖”的一声,从旁射来一箭,把那白兔钉死在地上,血溅了他一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