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连城(65)
谁是最合适的人?还不是太子李丹吗!
桔子觉得,这是刘檎不愿明言,这也是他在赌气时说出的话。她想要再劝两句,刘檎已经双手端起茶杯喝茶,连眼也不抬,摆出一副送客的姿势来了。
桔子只好告辞离开。踏出厅堂的一刹那,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刘檎这么做是为了跟女皇赌气,还是为了帮助自己呢?
忽听刘檎在身后曼声吟道:“数见红尘无人识,看淡风流赖浮光。”
她忍不住回头一瞧,见到堂中灯影下坐着那人,捧着杯却不在喝,肩膀微耸,脊梁挺直,头拧向侧墙,瞧着菱花窗格,他的眼神悠远,落在遥不可及的地方。他的姿势一如既往的高傲冷硬,但这般看去,那姿那影,在漾漾灯光下凭地流转,竟让人想起孤峰傲松,白雪满头时的青翠高洁来。
她忽然间明白了他的心思,那深埋在酷吏姿态下的心思,她心里无来由的一阵感动。暗道,刘檎,刘檎,你可要收敛些儿,可别伤了自己。
不然……
若这世上少了你一个,那可……多么让人难过。
卅九、亡羊补牢
见过刘檎之后,桔子莫名的定下心来,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她开始了——装病!
小白是那个神秘兮兮圣女的徒弟,自然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法子。桔子把要求跟他描述一番,转身他就拿来了一瓶药:“喝了试试!”
桔子拔开瓶塞就倒,谁知里面不是药水而是干燥的药粉,直接撒进嗓子眼,顿时腾的一下冒起烟来,又是咳嗽又想吐,脸都绿了。
等折腾完,她已是脸色黄青,气若游丝,嗓子,果然也哑了。
她泪眼汪汪的悲愤瞪小白,恨不得掐死他。
小白满不在乎的转身:“还不是你求我的,想要一下子达到病入膏肓的效果,尸人散最有效了!”
尸、尸人散?
桔子捏住自己的喉咙,手指颤颤的泪指他,这东西该不会是用什么恶心材料做的吧?
小白淡金的眼瞳闪过一丝笑意,不屑的转身离开,偏生还迈得斯斯然的步伐,镶了边儿的袍摆在修长的小腿上拍来拍去,不知多风骚。简直让人错觉他袍子下面正有根大尾巴正在迎风摇啊摇啊,绝对绝对的幸灾乐祸。
桔子原本就没有时间,现在更没有精力跟他计较,干脆气呼呼的躺在床上,拿被子盖头,开始装死。
她已准备好一套手语代替说辞。要是慕容翎宣她进宫,她当然拒绝,盖因她现在根本不能下床。
要是女皇亲自来看她,必要等她焦急的呼唤自己三声,至少三声之后,她才会自晕迷中苏醒过来,徐徐睁开眼——掀一半眼皮,眼神涣散的瞄对方一眼,就是似乎有看到,又似乎没看到,云里雾里的那种,然后力竭般闭上双眼,剧烈咳嗽,浑身抽搐,嗯嗯,就像顾眉早些时候那样。
然后女皇就会情急的握住我的手,问:“皇儿,你感觉怎样?”
这简直就是废话,不过我也会很废的拿手指一指自己,再指一指她,然后在胸口比一个圆,分开,头一歪,晕迷。
她定然就会猜出,我在说自己不好了,对不起你,咱们想象的团圆和谐恐怕就得打碎了。
嗯嗯,我连话都说不出来,她也就没有办法再逼迫了我吧。
她都准备好了,盘算定了,只等传送病讯的下人回府禀告,等着女皇上门来了。
不想下人却带来了一个更惊爆的消息。
公主的准驸马,在皇上正准备给他封侯,提升他的地位的前夕,失踪了!
根据宫里流传的八卦信息,据说在章珏的房中发现了一张字条,说是他不能接受这场赐婚,要离家出走。他老爸章籁已入宫请罪去了,女皇现在正在气头上,还没空去管公主的病呢。
桔子听了,一骨碌坐起来问:那你有没有把我病的消息告诉皇上呢?结果出口却变成了依依呀呀,她一急,拿手指蘸茶就在桌上划。下人瞧了几个字,就连连点头,一脸忠心:“我说了呢,公主,我跟皇上说了公主的病很严重,连床都下不了,皇上是有事要忙才顾不上过来呢。”
桔子心说,你这人真呆,新郎官都跑了,新娘子还何必装病。但既然病也病了,也只能继续装下去。心里觉得这章珏在要紧关头抽身而去,正暗合了刘檎的釜底抽薪之计,想不到这小子还有些决断,不错不错。虽然要是别的新娘遇到这种落跑新郎,肯定会被打击得想上吊,但我显然不是,哈哈哈,我只会暗自庆幸,拍掌叫好。
在抗拒政治婚姻这一点来说,自己跟这小子还是难得的有着共同点的啊。
不过桔子暗爽了不到半说,宫里就有惊人的消息传来。
大家传说中的章珏留书出走,原来根本不是那回事。章籁声称自己的儿子不是私逃,而是被人掳走的,也根本没有留书,那是讹传。现在长史大夫进宫恳请皇上发兵寻人。但皇上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怒他不老实承认错误,当场罢了他两父子的官职,更扬言三日之内,章珏不回来自投,便要诛他一门。
在手段上来说,慕容翎绝不输给任何男人。女子的心慈手软,诸多顾虑,她是半点没有。既然章珏这么一逃走,驸马逃婚的消息已经传得全城皆知,把皇家的脸丢个精光,她就来惩治挑起事端的对方,你让我丢脸,我让你丢命!看谁更丢得起!
桔子得到这个消息,坐不住了。虽然知道慕容翎一命令不仅仅是为了出一口气,更是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但她觉得此举太过了。同时回想起自己装病拖延的事情,也不禁不寒而栗,要不是章珏这么一打岔,引走了女皇的注意力,教她识穿自己装神弄鬼的话,恐怕吃不了兜着走的人就轮到自己了。
她很想去替章家的人求情,但是现在自己是被抛弃的人,并无立场,几次站起又坐下,苦无良策。
突然传来两声敲门声,顾眉低低的咳嗽:“公主,我可以进来吗?”
顾眉大概是来探病,桔子喉咙还哑着,自己走过去打开了门,顾眉亲自端着个托盘站在门外,托盘上一盅汤汁,盖得严实,只在走动之间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桔子连忙把顾眉让进屋里,让他放下托盘,又把他手放自己额头,示意自己无事。顾眉来时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到桔子无事,眉头稍微松了一点,那神色依旧担忧。
桔子拿过桌上纸笔,写了几个字——“我病已好,不用担心。”
顾眉点了点头,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桔子又写:“嗓子有点不适,无妨,你说,我听。”
顾眉便说:“公主可知道章家发生了大事么?”
桔子说了说头,知道。想不到顾眉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
顾眉垂下头,低声道:“章公子他是年少气盛,思虑不周,辜负厚爱……不过,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