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既无心我便休(26)
前路未卜,接近兴奋和茫然无措的复杂心情团团堵塞着她的心口。
青容出身月华门,常年行医,见过的世情百态和人间悲欢很多,再加上这段故事他早就知晓一些,因此,并不如何激动。他还是一样,希望能找到那个困惑着他的答案。皇帝如何,他并不在意,他所在意的,更多的是,他朝夕相处的师父,为什么忽然让他觉得似乎从未了解过。
姬锦寒心中流转的念头就更复杂了一些。仰望着浩瀚的星空,他表情淡漠,薄唇抿着,一贯妖异的眼神,在这自然的夜风之中,稍微的沉敛下来。
像被启蒙的种芽,有些什么开始悄悄的萌动。
二十七 《君既无心 我便休》芙蓉三变 ˇ二十七ˇ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将路上来往的车马淋得狼狈不堪。
“大安兄弟——”查罕朝旁边马车上的人大喊,这么大的雨,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
“查罕大哥。”姬锦寒从蓑衣斗笠下露出半个头脸。 的99c5e07b4d5de9d18c350cdf64
“雨太大了,再这么走下去马儿也受不了,停下避雨吧,我知道前面有个地方能暂时歇一下。”
“好,大哥先走,我在后面跟着——”雨声大得两个人都要大声喊才能听见对方说的是什么,马车破旧,再淋下去,说不得要变成漏网。
查罕赶着马车紧走起来,姬锦寒在后面跟得有点辛苦。本来就不善驾车的大少爷,偏偏轮到他驾车时赶上这么大的雨,还真是难为他,但是青容要替他,他又执意不肯。
逞强有什么好处吗?
曼梳很难理解这种青少年的心态,按说,这位姬公子也不算什么毛头小子了。兴许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丢什么也不能丢了面子?大概就是了,不过真的挺无聊的。
总算追到了查罕的马车。马车停在一处看来半新不旧的简陋木板房前。
这条路是很多商贩来往的要道,但是周遭环境并不甚好,荒漠居多,人烟稀少,少有客站。因此有了这些临时搭建的简陋房舍,风雪御寒,夏日避雨。房前也有专门给车马用的遮棚,算是很实用。
进了屋子也只是比马车上好一些,雨水打在房顶,发出轰鸣的声响,到处是潮湿粘腻的感觉,墙板也有些发霉,只有一张床,露着光秃秃的薄木床板。
略微整理了一下,将查罕怀孕快七个月的妻子安置在铺了毛毡的床上。
“嫂子身子重,大哥怎么还让嫂子这么辛苦。”姬锦寒问道,青容在忙着安置曼疏,他和查罕生火煮些东西吃。曼疏很安稳的等着被照顾,所以说尊老爱幼真是种美德。
“让他一个人在外头,我才更不放心,不如跟着他,至少我还安心一些。”查罕的妻子笑着说。那是个不太美丽的女人,但是眉眼之间有种常年操持生活磨砺出来的坚毅光彩。
曼疏看了看她,有几分喜欢。
那日搭话之后,发现要走的是同一个方向,查罕便豪爽的说要同行。曼疏其实是不太赞同的,以他们的身份和目前的处境,随时会有状况发生,牵连到无辜的人,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但是姬锦寒似乎有自己的想法,青容也没有反对,于是便同行到现在。
好在再往下也就不同路了,能安稳的走过这一段,曼疏也就可以放下心来。
接过青容递来的热汤,拿在手里先汲取些暖意,耳朵里听着姬锦寒和那夫妻俩天南海北的说些闲话。
巨大的雨帘荫蔽了整片天地。
下雨天,留客天。
曼疏和青容对看了一眼,那厢的姬锦寒也停下了话头。
青容走到窗前,淡淡地看了一眼。
抬手接住一支呼啸而来的铁箭。
查罕和妻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被惊在当场。
“是盗匪吗?”查罕问道,强自镇定,握紧了妻子的手,一面到腰间摸出防身的猎刀。
“不,是官兵。”姬锦寒淡笑的说道,起身打开了房门。
狂风扬起姬锦寒的头发,卷着雨水扑面而来。
大雨中,列队森严的兵士整齐的包围了他们,铠甲森森,无数拉满弓弦的箭矢蓄势待发。
“这是怎么回事?”查罕大惊失色。
“十分抱歉,连累了你们呢,查罕大哥。”姬锦寒恢复了妖异的调调,漫不经心的道歉。
“这阵子为了我们奔波劳碌,真是辛苦您了,洪大人。”他微笑着和对面马上的武将打招呼。
洪沉铭不动声色,也微微笑道:“姬公子看来倒是不错,你一向是聪明人,为了不要伤及无辜,就请几位和在下走一趟,如何?”
姬锦寒笑道:“洪大人,您位高权重,但是抓人,总得有个罪名才好办事阿,却不知我等的罪名是什么呢?”
“姬公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到时候,您自然会知道的。”
“只怕未见得吧。”姬锦寒易容过后黝黑平凡的脸,丝毫不减不羁狂放的气息。
“姬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洪沉铭的脸色明显的肃敛气来,久经沙场的杀气感染了身后的兵士,一时气氛一触即发。
“查罕,查罕——”屋内的呻吟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却原来是查罕的妻子惊吓之下动了胎气。
青容见状,上前想要察看状况,却被惊怒的查罕用猎刀挡住,说什么也不让他靠近自己妻子。
曼疏看了,开口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们,他是大夫,你妻子现在需要帮助。”
查罕还是不肯放下猎刀,倒是他妻子握住他的手,挣扎着说道:“就让他看看吧,孩子重要。”
“可是——”查罕已经完全不再相信曼疏他们,更别提让他们碰自己的妻儿。
“没事,我们不过是普通人,他们害我们有什么用呢?”查罕的妻子又道,“就让他们看看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查罕看着妻子痛到汗湿的脸,终于让步,但还是戒慎的举刀向着青容。
青容问了几句,切了脉,道:“是要生产了。”
哐啷一声,查罕的猎刀落地。
这厢,姬锦寒谈笑自若的面对着洪沉铭。他侧着身子,让洪沉铭可以看到屋里的景象。
“大人。如您所见,现在,我朝的百姓,皇上的子民在这里,即将生产。您若动手,势必要伤及无辜。我们这些钦命的要犯自然不在乎这些,您可是皇上倚重的辅弼,处处代表了皇上的天威。如今,您要如何呢?”
洪沉铭看着姬锦寒事不关己的讽笑,又见屋内痛苦呻吟的民妇,沉下了脸色,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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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锦寒斜斜倚在门上,雨水打湿了半身的衣衫,却依然轻松惬意。
看着马上脸色铁青的人,笑得跟给大人出了难题的孩子一样得意又嚣张。
“不要用什么窝藏逃犯或者协助私逃这么老套的罪名哦,那区区在下我可是会很失望的。”姬锦寒非常快乐的再接再厉,“您可是跟了我们差不多一路吧。那么多双眼睛,应该看得很清楚。他们可是非常无辜的普通百姓,硬要栽罪名不是不可以,但是在这么多大人的好兄弟面前做这种事,对大人的形象和皇上的仁爱之名可是挺伤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