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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旧事(184)+番外

作者:锦秋词 阅读记录

众人本都想着她会负隅顽抗,便都卯足了劲整她,不料她竟自己一口承认了,还口口声声让皇上诛她……这不明摆着提醒别人她是若曦国的国戚,罚她会引起国际纠纷……果真是无耻之尤!

一时间,金殿之上众人冷嗤吸气不满之声响成一遍。

隽宗冷冷道:“常卿家如此说,是认为朕是名暴君么?”

笑笑心里一跳,觉得隽宗语气冰冷,是盛怒的表现,忙小心翼翼地道:“臣不敢,臣以为皇上是个赏罚分明的明君,才会自请责罚,想以对臣之惩治警天下众人。臣,实愧对皇上的信任,臣请皇上下旨,削去臣之官职,将臣之家财充公以偿受灾百姓。臣当在江湖之上,感怀圣恩,早晚礼佛参拜,为圣上祈福,为亡魂超度。”

“……”隽宗没有说话,冷冷的盯着她,眼神已不是方才的冰冷,冰块底下开始隐隐的窜着火。

半晌冷冷道,“卿家该当听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办你,特地说这些来试探我!

笑笑诚恳顿首,“臣明白,请皇上降罪。”

便在此时,一直不发一言的太女慕容媗突然出列,禀道:“皇上,此事尚有蹊跷,请皇上容臣女细陈。”

“据臣女所知,太傅当日离开汤河西堤时,曾授意汤河县县令作设防之事,但在太傅离开之后,县令却并没有如此做,反在暴雨当夜,将守堤的官兵全部撤走,任由西堤缺防,这是何故?”

隽宗微挑眉毛:“你可是已查出何故?”

“臣女已查出,当夜汤河县一百守堤官兵是着一纸调令调走的,这调令上面,盖着‘佳贤宏识’的印鉴!”

此话一出,殿上哗然。

太女的印鉴是“信敏仁达”,自太女成年后,到上书房走动时,时而会动用此印鉴。“佳贤宏识”是贤皇女的印鉴,极少使用,但自太女因魇镇之事被幽禁,便换了贤皇女到上书房去帮忙,这印鉴才屡见人前。便是从那时起,众人才纷纷大胆猜测太女将被废的可能。

现在贤皇女的印鉴突然出现在调走河堤守兵的调令上,这不是说导致缺堤之人正是贤皇女么!

这时太傅却突然拜倒打断道:“此事实在是微臣失职所致,与旁人无尤,臣愿领责罚。”

太女道:“太傅明明布置得当方才离去,甚而还写下调配文书。西堤缺坝,明明是有人刻意而为,怎可让太傅担起责任。”

笑笑苦笑道:“若我当日不是擅离,此事万不会发生……我身为百姓父母官,该当留下与她们共存亡,不应丢下她们面对灾难。”

太女道:“媗请问太傅一言,太傅当日可曾说过,‘河沙细碎不稳,须混以碎石,对半掺开,以双层麻袋装之,垒放于堤侧不得远于五丈,方便随时加固河堤。’”

笑笑垂首:“是曾说过,可是……”

“太傅又可曾说过,‘堤上每隔五丈须一人把守,五个时辰轮换,不得擅离’,又可曾让县令调来的一百官兵分成十个小队,每隔半个时辰便分从堤岸两头行走巡视?”

笑笑抿了抿唇,低声道:“也许是我交代得不够清楚,所以县令才会疏忽……”

太女道:“太傅已经尽了职责,事事安排得当,若众人遵太傅所言,定不会引致灾祸。只是,太傅所定的安排却有人阳奉阴违,事到临头,还往危堤推了一把。”

说罢,她已从袖中抽出一张墨纸,展开出示上面朱红的四方印鉴,大声道:“太傅当夜暂离,乃她家中夫君危急,此乃人之常情。她临去之时安排巨细无遗,足见仁厚负责之心。但却有人心怀恶意,落井下石,漠视万千性命,想以之诬陷太傅,逞一己之私,如此狠毒,岂不令人心寒!”

这一番说话当真慷慨激昂,字字掷地有声。

但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笨的人,便是要陷害自己,也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

笑笑更想到,那时贤皇女正在京城为了皇孙遇害的事情被囚禁,被审查,被搅得焦头烂额,哪里还会分心去对付已经离京的她!

她经历了皇孙一事警示,已知道太女这回是全力出击,誓要把贤皇女打得永不翻身了。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原本一起弹劾太傅的人在几个官员的领头下,矛头开始指向“真正作俑者”贤皇女。渐渐百官摸到风向,纷纷转舵,原本加诸在她身上的罪名,都扣在不在场的贤皇女头上,还多了一条诬陷大臣的大罪。原本怎么攻击她的,现在就改为怎么攻击皇女,而且措词比方才还要激烈得多!在众人口里,贤皇女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草菅人命阴险恶毒十足十的暴徒和恶棍。

笑笑跪在殿上,只觉得心寒。

这是一个圈套,很明显。

隽宗的脸色比方才更苍白了些,她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已经被众人孤立了。她闭了闭眼睛,作出手势打断了众人的发言,然后用冰冷的语气说道:“此密令定是有心人伪造的,贤皇女正拘禁在宫,绝无可能会做出这等事。”

“贤皇女当时被禁在京,但这密令是在太傅启程前往汤河县时,也就是一月前已经发出。”太女上前一步,“臣女请求皇上下旨召汤河县令上殿作证。”

当那颜色苍白,因为恐惧和忧虑而更显得弱不禁风的七品县令被召上殿,结结巴巴的说出自己是如何领令,如何违背大学士嘱咐的事情时,殿上大部分的官员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这一回,人证物证俱备,贤皇女是万难逃脱了。

隽宗定定的瞧了跪伏在地上的汤河县令一眼,冷冷地道:“你可知道作伪证,诬害朕的皇女该定何罪?”

那县令抖得像鹰爪下的兔子,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却盯着面前的地面,颤着声音道:“微臣知道……微臣绝不敢……诬陷皇女殿下……微臣鬼迷心窍,错奉了命令……令生灵涂炭……臣只求速死……求皇上明鉴。”

隽宗无力的摆了摆手,“将此人撤去官职,交由大理寺查办。乔卿家,朕命你速速查清此事,切勿使真凶逍遥法外!”

乔珏正要领旨,太女忽然又禀道:“皇上,此事主谋者若真是贤皇女,大理寺恐怕亦难以处理。不若趁此宣皇女上殿,亲口问个明白,所呈之词均可让百官作证,大理寺也好办事。”

笑笑觉得诧异,忍不住抬头瞧了太女一眼,见到她双唇紧抿,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同刀削,原本平和温静的眼神已被一种咄咄的神色代替。

她瞧了一眼,便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心底升起。

太女已不是那个莲生了,她变成了孤注一掷的赌徒,变成了牺牲一切也要达到目的的死士,她像是一柄脱鞘的凶器,锋芒毕露,杀意弥漫,若不能伤人便要伤到自己。

当贤皇女慕容熙上殿时,笑笑见到她的华衣美服一如往昔,如同战衣一般包裹保护着她苍白憔悴的骄傲。

她一步步踏入殿中,脚下珠履就那样若无其事的踩在跪在地上笑笑官服的下摆,她的眼睛只盯着一个人,眼内的利箭要将太女浑身射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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