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旧事(45)+番外
触手只觉怀中人又是湿又是僵,半晌猛一抽搐,分明一只被湿透了毛的雏鸡样。心里一软,将自己外袍宽了,将他连桌布包了起来,揽在怀内。
忍不住埋怨道:“怎地一个个受了点委屈都想寻死,难为你爹娘生你出来还养这么大,还不如当初就生块烧肉好了,还有点口福。”
烟岚羞愤求死,却被拉了回来,脑子乱成一锅粥似的,蓦然听到这句,浑浑噩噩的想:原来曾经有很多人在她面前寻死!
赵姜看得嫉妒,怒道:“兰陵悦,你这算什么!他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贱货,也值得你这样!”
笑笑只顾隔袍抱了那被弄惨了的少年,一只手轻轻在他背后轻拍安抚,一面扬眉道:“他也是人,你不该像个畜生那般玩弄他!”
忽觉袍下猛地一颤,烟岚将头抵在她肩窝处,搐了几下,终于哇的一声把憋屈都哭了出来。
赵姜大怒:“你竟敢说我是畜生!兰陵悦,你真是反了!”一拍桌子便冲了过来。
她张牙舞爪,正待上前教训两人,忽地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一个男子冲了进来。
赵姜只见来人十八九岁年纪,身材挺拔,身上一件瑞锦纹淡青色长袍,头上束髻,插一支墨玉直簪,簪长一尺许,隐现孔雀纹,左耳佩一只满月素面无纹珊瑚玦。
这年轻男子静静挡在抱着烟岚的笑笑面前,黑白分明的一双斜挑秀目淡淡望着赵姜,不言不动。艳丽如血的珊瑚玦宝色流转,映照着他静切的眉目与衣衫,温润如玉,偏偏染上了淡淡红尘。
赵姜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孔雀纹的一尺簪,只戴了单边的珊瑚玦,你就是兰陵府中的任君行!”
她眼神炯亮,似是见到了举世无双的宝物,一脸贪婪神色:“来得好,一起来陪我玩!”
任君行面不改色,淡然道:“赵世女喝多了,容我通知府上下人,接送世女回府。”
“谁说我喝多了!”赵姜的手指直戳上他的鼻子,“本世女正在寻欢作乐,你破门而入,还不是急欲自荐么!”
笑笑怒道:“赵姜,你再敢不干不净的欺负君行,我对你不客气!”
“喔呵呵,你这庶女竟敢说对我这世女不客气?”赵姜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狂妄地道:“我倒想看看你怎样对我不客气。”
她狂态发作,色迷迷的睨着两人,目光左右游移,最后还是落在笑笑脸上,眼神从上至下缓缓游移,伸出猩红的舌头在上唇舔了舔,神情十分猥亵。
笑笑气得脸色发白:“你别逼我!”
“我不逼你,这小倌我也玩够了,你要就拿去,我只要他!”赵姜伸手往君行一指。
她知道笑笑将君行聘为正夫之事,有心羞辱她,言辞更是狂妄。
“欺人太甚!”笑笑怒极。
“嘿嘿,兰陵王府的任少爷孤身闯入人家,踹开我西南王世女的房门,自荐枕席,这样的事传将出去,不知丢的是谁家脸面!”赵姜踏前一步,她裸露的长腿自袍下伸出,炫耀一般亮在众人面前。
君行一瞥,脸色一冷。
“再说,你若是不愿在这种地方将就,本世女也可给你个宽限。等我回去后让我母王上门提亲,赏你做我的小爷罢。听说任少爷在兰陵家当了几年管家,将个王府打理得是头头是道,我母王可是一直赞不绝口的,兰陵王却是小气,借个人也不肯,既然借不到,索性就娶了来放着。玩厌了就帮我调教府中下人好了。”
一面说得得意,一面轻佻的伸手来把君行的下巴。君行侧脸避开,冷目一扫,一道寒光刀一般割来。
赵姜心中一寒,随即被激起怒意,她性子最是桀骜,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要捞来好好折辱一番,当即冷笑两声。
“摆什么臭架子!随便叫你两声少爷,你还真把自己当东西了!当我不知道你的腌臜事儿,我母王求了多少次了,兰陵王死活不肯借人,你的簪礼还是十八岁才行的,看你还真把自己当清白人了。照我看,从兰陵娬到兰陵悦,兰陵王府上下,都不知多少人爬上过你的禤了,母女同襟,都是因你这个妖孽,还装什么清高!我肯要你当小爷,还是看你有几分颜色,疼惜了你,你还给个鼻子就上脸的……”
话声突歇,头猛的一侧,避过一样黑乎乎迎面丢来的东西,却是笑笑气极,捡起脚边的盘碗便朝她扔去。
一只不中又连扔几只,准头既好,劲道又足,赵姜再顾不上说话,闪了几下,冷不防胸前被一个碗砸中,痛得她哇哇直叫。
一边笑笑已把烟岚塞给君行,把衣袖给撸了起来,竖起眉毛道:“你这烂人,看我不把你的鸟嘴给撕了!”
扑上前来左掌要掴她耳光,赵姜一低头,砰的一声,胸口已中了一拳。
赵姜又痛又怒,叫道:“你还真敢打啊!”一脚踢来。不料眼前一黑,竟踢中了翻起的桌子,自己脚上反而一阵剧痛。
笑笑闪过桌子,奋拳向她头顶挥落。
君行忽道:“别打她头面!”
笑笑听到他这么一说,想起她娘跟自己娘还是好朋友,手臂一偏,劲力略收,砰的一声,打在赵姜右肩上。
赵姜武功强在马上,使的兵器又是长枪,不擅近身擒拿。笑笑仗着身子灵活,在这放满杂物的狭小房间舒展开来,更是如鱼得水,只把赵姜打得节节后退,毫无还击之力。
她被打了几拳,虽不伤要害,但也颇为疼痛,渐渐恶向胆边生,趁着笑笑一拳打来,她一个踉跄,向前摔倒,顺势左肘往后撞出,撞在扑上来的笑笑腰眼之中。
笑笑哎哟一声,捂着弯下腰去。
君行急道:“没事吧!且退下去!”上前要护她。
笑笑忙道:“你千万别过来,跟这淫贼动上手,你的名声都被她毁干净了!”
赵姜狞笑道:“进来是两个,我不让你一双打横抬出去我就不姓赵!”站起身来,手里多了个黑黝黝的铁盒子,对准了笑笑。
笑笑一怔,觉得这姿势怎么看怎么熟悉,难道是什么“暴雨梨花钉”之类?
果然赵姜已狞笑着说,“我手中这盒子名唤‘搜魂’,只要这么一板,就能在瞬间发出三百八十枚铁针,你若不想……”
你若不想死,就给我站着别动,将身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半件也不许剩……
她正盘算着要开出更多的条件,忽然眼前人影一晃,目标已经消失。身边劲风飒然,有人已到了身侧。
她应变也算敏捷,迅速异常的一缩,想转身继续用针盒瞄准,不妨脚下滴溜溜躺着只茶杯,她一踩之下,失了重心,整个人往侧边矮几倒去。
她仰面跌下,全身重量全数压在那矮几上,只听“喇喇”一响,那矮几竟被她压塌了半边。
只得“夺”的一声响,三百八十枚搜魂铁针全都射到房梁去了,声音整齐划一,把屋梁钉成了铁丝刷。
这一下赵姜摔得重了,手脚挣扎半天也没爬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