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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襄回来参加了去病的丧仪,还看望孩子和妻子,可不多久又返回平阳。平公主经常呆在宫中,与两个孩子和父皇母后处得多些。
刘风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她选择不说,只每日等丈夫从满满的公事中回家……她决定多花时间在卫家三个位小侯和金家两兄弟身上。
可当人们只偶然为大司马的传奇而唏嘘时,平阳的使者匆匆赶来——
平阳侯襄摔马……身亡……
她的两个妹妹、外甥与甥女、卫家大姑娘与二姑娘,还有姐姐金俗那边的一群女人和孩子,每人都来陪过几日。
刘风很想大哭,却诡异地哭不出来……然后她就被皇后和平公主接进宫,连皇帝都陪她吃过三顿膳……
最后,她直接跟着进宫朝见的长平侯回家。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家。
……
一个月后,皇帝劝农祭祖巡视东南,长平侯则带着她和一队骑士卫兵回到宽阔的、春绿喜人的长风园小住。
时间依然缓缓流逝,朝廷政务一刻也不曾停滞,百姓照旧耕织婚育……
而她刘风的世界只剩下阿青一个人了。
也许是结局
风里满是雨后清新的草木味道。穿了薄些的冬装,行走在坡地上的半壁游廊中,不冷。
“姑母!”
年轻俊朗、英气迫人的两名骑士跳下健马。卫氏的三个男孩子太文雅。许是战争已经大致结束、武士不再成为贵族们眼里能够迅速建功立业的优秀人选,总之,阿伉兄弟几个多数时间用来念书和学习宫廷礼仪,以及贵族间的进退应对,而不是骑马射箭、立志去边疆风吹日晒。
去病……甚至阿青……真的已后继无人了……
“没有人与我相像不是挺好?说明人民生活安定,壮丁们也不用担心哪天埋骨草地。”长平侯相当豁达,他甚至不要求儿子们能够在缓慢前进的马背上射准八十步外的靶子——刘风倒是有时可以做到,只是她总也把握不准风向对箭头的影响,因此她最常做的就是穿了轻便衣服、在起风和无风的日子里花一个半时辰,在长风园优美的马场上练习骑射。与她同行、一起练习的是金氏兄弟。
“日磾、额伦,今天我看见你们在快马上射中飞鸟。”即使那类鸟儿比鹰小不了很多、速度更是慢了一半有余。
“我们等下要练剑,姑母要观看吗?”
“好呀!”刘风微笑着,这两个孩子神情爽朗、气质豪爽,尤其是日磾……与少年时的去病颇为相似。很久以前当他们以俘虏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时、眼里的那种警惕、恐惧与憎恨,现在都变成了自信。她的皇帝弟弟会喜欢这两个年轻人的陪伴的,事实上皇帝亲自要求两兄弟参加不久后的皇家狩猎——她和丈夫也要参加。
皇后来人请她明日同饮,顺便看望孩子们,她看完日磾两兄弟的剑术进步后还要准备进宫的小礼;周家令本来要从阳信、章武等封地送一批仆役过来,她拒绝了、只关照家令继续免除长公主家的劳役。
她拥有的太多了,这可不是好事。因为上天迟早要将一切都收回的。
狩猎时,皇帝周围的禁卫们都是立过军功的战士,对曾经带领他们打过仗的大将军很是敬畏,连带的、刘风在军中受到的超凡待遇也是因为她丈夫的关系,与她是皇帝的嫡长姐并无多大干系。
更何况,边与她并肩骑行、边指点如何判断风力风向的人,正是国家多数士兵的统帅本人。
不过,由大将军亲自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教一名皇家长公主骑射的稀罕事,大约是百年不遇的趣闻。
很有趣,真的。日磾他们也跟着,笑着替刘风检查留在靶子上的成绩,然后在老练骑士的簇拥下,以草地民族的豪情射获最多的猎物。
皇帝是最乐的,难得的好心情加之他所欣赏的年轻人们得到多数臣民的认可——其实,皇帝喜欢谁、大家自然是跟着喜欢谁。
金氏两兄弟毫无悬念地得到了宫中的官职,与去病的异母小弟一起在未央宫中走动,从此陪伴君王。这对他们有极大的好处,只是刘风身边又少了伴,一如已开始学习管理封地和仆役的阿伉他们。
“孩子们迟早都会离开的。我们只要教会他们如何做人、做事。”长平侯陪着妻子在和风中骑行。
眼下是夫妻两人相处时间最多的日子。长平侯的公务稍微轻松了些,而孩子们已差不多各立门户、不再需要长辈的带领扶持,时不时可以在坡地上骑马散步、呼吸草木香气,顺便重新练习起弓箭——她的箭法虽然与精锐骑士相比不值一提,可比以前的本领高出不少,几乎可以去射猎了。
朝里有丝乱糟糟的,比方说方士得势。但那与刘风夫妇无干,他们拥有的地位和做的事情与仙术没半点联系,倒是在赈灾方面两人是所有贵族和富商中最慷慨的。
她尽量不去想早早失去的孩子们。
她还有好些个孩子,活着的孩子。当亲姨母所出的最后一位弟弟去世后,她就学会了淡然以对……不过,她大概无法承受丈夫先自己而去吧!
皇帝让去病永远待在他的身边,最近又为她……她和阿青选好了址。可她一直拒绝去看那块由诸多有本事的人选的地方,也不许丈夫去看。皇帝对她的妇人之见一笑了之,但他在定下陵寝地点后也没有再亲自去过。
仿佛,又回到少年时代,他们两个常常不用说话也能想到一起。
风里带着浓郁的花香。香得有点过头,她决定让园丁铲除些,还回清爽。再走几步,直到嗅到清新略涩的青草的气息时,她才感到平静。
“……公主,明日……宫……”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女官说什么。侧身的瞬间,突然地就见到一道曾经极熟悉的背影。
那是谁?雍容、谨慎、精明却慈祥——
“母后?”她下意识地追上去。
那背影好象有回过头来、温雅笑开,接着就是一片空地。地上无人。
是她近来想太多以前的事,所以才看见母亲的幻影吗?!
刘风苦笑着,摇摇头。
女官跟了一段路,等到她想起追问时才重新禀报。“平阳侯的生辰要在宫里庆贺,皇后请您出席。”
哦……不是阿襄,对了,是的。她不自觉地将心底的话轻声讲出口,随后发觉不对,干脆又看了眼方才看见母亲背影的地方。
只有矮矮的灌木和小草在微笑。
于是她回给草木一个微笑,“好。我自然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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