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如露(19)
“鸽子飞回去要四天,顺风,回来是逆风,花的时间要长点。”侍卫甲说:“虽然回信还没有到,但是留王得了消息应当就会派人来,现在应当正在路上了。”
“整天呆在这院子里,都闷出个鸟来了!”顾墨发牢骚。
霞衣狠狠白他一眼:“如果你敢溜出去玩,就算有命回来我也叫我爹扔了你!”
安老头伸了个懒腰:“今天天气真好,老头想去耍套太极,谁陪我?”
没人应他,半晌贺耿说:“我不懂太极。”他推了把小六。小六正淌着口水靠着树睡得香,昨晚他值夜。这一推,头一撞,擂在甄洛肩上。甄洛跳了起来。
“哎哟,我的头!”小六觉得甄洛的肩头硬的像石块,自己都变成牛魔王了,脑门上多出一只角来。
甄洛走出树下,仰头看了看太阳,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今天天气确实不错,去游园吧。”
“游园?”大家都惊呼起来。其中有一声特别清晰的欢呼明显出自房内的。
“嗯,游园。”甄洛认真的说:“听说这里有个牡丹苑,现在虽然不是牡丹开花时节,但是去看看叶子也是好的。”
众人面面相觑。
甄洛转身入房收拾,经过的客房门突地开了,温子虞冒出个头来:“我也去?”
“一起去。”
“不是不让我见人吗?”
“这次要好好让人看见。”
子虞想了半晌,“要下药了?”
“白痴!”甄洛赏了他一个白眼。
子虞那晚所说,提醒了甄洛,不能进,可以退。当即飞鸽传书送回盐城,请留王派人来援接,顺便请他修书给藏北藩王,说使者染病,求亲的事情暂缓。
温子虞把留王印章给了甄洛,那可是救命的东西。有了这个印信,便可以调动留王的侍卫,驻在附近的死士,还找剑南西川节度使借了兵马护卫在客栈周围。众人以静制动,在客栈内已经死守了七天,只待留王支援的人赶到便启程回去。
这七天来,众人枕戈待旦,防得虽不可说是滴水不漏,但至少也算是片隙难寻。然而甄洛却知道,距离援兵到来的时间越近越是危险,而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自己的肩头也是一天比一天僵。二师兄说得没错,这冰蛛毒虽然不致命,却会在整个冬天令自己的手臂废掉。
众人这一路来到锦官城用了十六天,若留王得信后遣兵马日夜兼程,赶来也需要十天左右。两个师兄必会趁最后几天动手,那时自己能不能抗住他二人联手很难说。既然这样,倒不如趁现在还能动的时候把他们引出来。
宣化苑,因遍植牡丹,又名牡丹苑。
现在不是牡丹花期,苑内牡丹虽然精神,但干粗叶瘦,单看枝叶实在不怎么样。不过众人难得出来放风,眼里瞧着不同于客栈后院的景致,但凡是棵枯树也是好的,何况周围是这大有艳名的牡丹。众人心里保持警惕,在花径中随着守苑人漫步,耳里听着守苑人介绍着些牡丹的品种,都是无关重要的事情,却都觉得心胸大畅。
其中温子虞最是兴奋,这几天一直不能出房半步,就算是一般人也已憋得难受,何况他以前身份尊贵,凡事任性而为,哪里受过这等委屈?若是在以前,这样对他已可算是造反忤逆,但是现在他不觉得,也无可奈何。今日竟然可以出来游园晒太阳,对他来说,竟像是天大的赏赐似的,笑得合不拢嘴,应和着那守苑人的话,嘴里说个不停,把人家逗得不知多开心。
这边守苑人说:“刚才一路走过来的都是牡丹,但是这几株不是喔,这几株是芍药。种牡丹一定要在旁边配上几株芍药,因为牡丹为母,芍药为公,一定要公母搭配,不然牡丹自个儿开着也没啥意思哈。”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中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开花时节动京城。难怪前人作诗都要把芍药跟牡丹放在一起。”温子虞笑嘻嘻在旁边插嘴,“不过这一园子都是牡丹,就栽这两株芍药,芍药吃得消吗?”
众人忍不住喷笑起来。
守苑人神色复杂:“应该还行吧,皇帝不都是三宫六院的吗?”
苑里兜了个圈,角落里有个鱼池,池中栽了几茎荷花。温子虞高兴极了:“看我多有先见之明,刚才那首诗讲到的这下都全了。”
跑到池边,撑着手看荷下的鱼,朱唇一启,晃点着头,唱了起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
甄洛正想:这人对玩乐的东西倒是一点没忘。
旁边霞衣低声叫道:“哎呀,这歌也太啰嗦了,不就是一句话,鱼戏莲叶东南西北吗?”
子虞一听这话,眉眼一别,转头就想说话。突然池中飞起一根钓线,池水破开一线,白光往子虞的脖子绕来。
“铮”一声,甄洛拔剑插了过去,钓丝在她剑上绕了两圈,钓钩往上一跳,挖向温子虞的脸。
甄洛将他一推,已站在他的位子上,往上一迎,用肩膀接了钓钩,钓钩裂了她肩头衣服,却硬邦邦的被反弹开来。她右手持着的剑还绕着钓丝,单手往外一侧,飘飘的打了个翻,脚踝把那钓丝一绕,一翻落地,已把那钓丝踩在脚下。左脚也顺势一绕往边上一拖,墙头上那人已冒出头来。
“哗啦”一声水响,温子虞从池子里湿漉漉的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还赞叹道:“漂亮!”刚才那一推,正是把他一把推进鱼池了。
一根柔韧细长的钓线扯得笔直,一端在甄洛脚下,一端在墙头上那人的鱼竿上。
霞衣捞起池中的圆石,挂汤带水的往墙头那人扔去。眼看石头就要砸到那人的脸,旁边突然射来一支弩箭,将那石头击得粉碎,碎石四溅,往甄洛脸上打来。
甄洛侧身一让,墙上那人一抽钓丝,脱了一脚控制,一提一绕已圈住她膝盖。甄洛就住他一缠之势身子连转,把钓丝又绕了几圈,两人之间的距离更短了。甄洛身上缠了钓丝,叫道:“二师兄,你给我下来吧!”身形用劲一旋,好像陀螺一般,梓杨若不撒手就得被她扯下来了。
墙外突然又射进一只箭来,平平从墙头飞入,大伙正在奇怪这箭毫无目标,它“咻”的从甄洛头顶飞过,突地箭杆一裂,爆出往下的小箭,当头插来。
甄洛的剑让钓丝绕住了,没法打飞这箭,只得躲。身形一动,下盘不稳,反而就被梓杨给扯过去了。梓杨趁了机会,手中钓竿一紧,便要把甄洛给钓上去,不料旁边冲来一人,一把抱住甄洛双腿,使劲一拉,将她拽了回来。
甄洛脚一落地,运劲一挫,借着抱住她那人之力,一鼓作气把梓杨给扯下了墙头。
梓杨叹了口气,双手将鱼竿一分,露出两截寒光闪闪的尖头近身攻来。甄洛左闪右躲让了开去,瞅个个空,往垂到地上那鱼钩一踢:“温子虞,接着!”
不待她吩咐,温子虞已翻手将鱼钩接在手里。两人身形交错,绕着梓杨互换了个位置,两下一扯,地上盘着的钓丝便猛地翻起扯直,捆在了梓杨身上。甄洛身形快极,眨眼之间已绕了梓杨几个圈,也把他捆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