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尽三生(120)+番外
我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你……不要恨我,他是我的父皇。我不能……”
御林军冲上大殿,围住众人。
崖云一脸惨白,似乎随时都会晕倒,跪在殿上坚持的看着被扶起的皇帝。
朝辞紧紧揽着我,眼睛通红,瞪着准备一拥而上的御林军,摆出一副死也不放的姿态。
有大臣出列:“太子妃……咳,犯妇人竟然试图行刺皇上,论罪该当处斩,诛其九族……”
崖云坚定的声音:“妃子犯法,崖云监管不力,愿请同罪。”
又有大臣道:“太子妃尚未领受册封,怎可算是东宫妃傧呢。犯妇根本就与皇室无关……”
众人喋喋争论不休,都争着要提供一个即时可以处死我以泄皇帝心头之恨的法子。
御医已赶来,为皇上紧急处理了伤口。
只听皇帝虚弱的开了金口:“将此女暂押琼华殿等候处理,退朝。”
竟然是被囚禁么?难道还要想什么古怪法子来折磨我?
我抬目向皇帝看去,只见到幽沉空洞的眼眸垂下,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却是神色复杂。
“这琼华殿不是曾幽禁皇后的地方么?”也有大臣隐隐觉得不妥。但皇上金口已开,一锤定音,众人哪有异议。
众侍卫上来拿我,朝辞犹豫片刻,方才松开手臂。
低声对我道:“不用怕,我,我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我不置可否,垂目跟众侍卫去了。经过还跪在地上的崖云身前,稍稍驻足,终还是不发一言的去了。
此一来便没打算有命离开,天威难测,何况是个心思反复伤于我手的君皇。此刻监禁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只恨,还是运气不好,无法得手啊。
不过凡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今日作为,已对得起那被我拖累的众人,已对得起自己。
一双冷眼看世人,拼将热血酬知己。
不过如此,也只能如此,而已。
我看透看淡,索性将一切都抛在身后,不再回头。
----------------------------------------------
明天整天外出参观,暂停更新一天。
大家可以松口气了,呃~~
琼华殿围在几株参天古木中间,异常显得昏暗。
我独自一人呆在这喏大的房子里面,虽是盛夏,却也觉得寒意森森。
殿外有侍卫守得鸟飞不进,有宫人每日送饭食过来,吃过了便撤走。没人来看我,没有人跟我说话,待遇其实也跟死刑犯差相仿佛,只是环境要好上一点而已。
这日送来的是冷透了的饭食,我略一看,实是没有胃口,让那嬷嬷先放到一旁。那嬷嬷却硬邦邦的道:“上头吩咐这盛食物的器具不能留下。”
我看了她一眼,“那就算我已吃过了,你拿回去吧。”
“还挑三拣四呢。”嬷嬷一面收拾一面唠叨:“等皇上病好了就来整治你,还当自己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呢!”
听她提到皇帝,一股无名火就腾的窜了起来。我过来将她拿着的盛汤的碗往地上一摔,顿时汤汁淋漓,碎了一地。
“你……!”嬷嬷脸都白了,忽然唤起人来。
还道她是唤人来教训我,仔细一听,竟是在叫:“快来人哪!太子妃要自杀哪!”一面摆出一副拼命捍卫地上碎片的姿势来。
我楞了楞,原来不肯留下瓷器硬物是怕我自杀来着。
众侍卫涌来,将我赶回房间,留下一堆碎片让那嬷嬷收拾。我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故意说:“这里晚上冷的很,再送两条床单来!”
顿时众人一僵,凶巴巴的回我:“这些用物一被一枕都是内务府里有记案的,我们小小一名下人,擅自动得么?”
我笑了笑:“那若是我赶在皇帝整治前头先冷死了,不知你们会有什么好处呢?”
众人面面相觑。
我一笑回房,暗想他们该当会为怕我冷死还是怕我悬梁自尽之间头痛一段了。
以被蒙头,睡醒时天也黑了。
今日竟然没有人送晚饭过来,想是午间那嬷嬷被我气坏了,索性克扣下,想我好看。
我爬起身来,外面天色阴沉沉的,好像想下暴雨,老树上的乌鸦呀呀乱叫,风雨欲来,却总是下不起来,越发让人憋气。
我站在檐下,脑袋睡得晕沉沉的,还没全醒,只盼下场暴雨醒一下神。突然院落的门有人敲了几下。
这不过是幽禁犯人的地方,为何还有人如此客气?
等了一会儿,那人又敲了两下。好像怕吓到人似的,敲得特别小声,特别斯文。
我发现不大对劲。
平日里那些侍卫都哪里去了?竟然连应门都得自己来吗?
好吧,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太子妃了,能让我自己应门,也算是有事可干吧。
将门打开,门后一人提着灯笼,脸却隐在暗影里,一手拉了我道:“雪棠,跟我走。”
我闻声吃了一惊:“怎会是你?”
那人将灯笼提高了一些,照出清秀的一张脸来,桃花眼眨了两下,笑道:“别多问了,把这个披上。”将一件带兜帽的斗篷交我手里。
我接了斗篷却不穿,“萧桥,我怎么会拖累你。”
“说什么话呢。”萧桥放下灯笼,拿过斗篷披我身上,又替我整好衣襟,“皇帝老儿快死了,这宫中即将大乱,没谁能顾得上你这边。你现在不走,还等什么时候呢!”
那些守卫在四周的侍卫都不见了,阴暗出有人出来向萧桥点头示意,然后又隐回暗处。他引我走到殿外的那条小路上,四下里屋檐高耸,更形诡秘。
我有千句话头要问他,最后却只问了一句:“萧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萧桥在前头打着灯笼,灯火映亮了小径上的落叶和残花,以及他赭色衣袍的下摆。
他头也不回的说道:“自从那天你跳下河救郁南王,让太子的人救起后,郁南王就不管钱庄的事了。大掌柜很是挑剔,我看着没有前途,就投靠了兰溪公子。兰溪公子是太常寺协律郎你不知道吗?现在他可是御前最受宠的乐师呢。我也会弹琴,你那时在掩月楼教我那曲叫什么祝的皇上很是喜欢,就着我在御前侍候了。”
我瞧着他的背影,有些话是很想问但不能问的。比如说:皇帝真的是病得快要死了吗?不是让我砸的吧?还有,那天那个碧玉纸镇是你故意掉在我面前的吗?还有,你这么个怕死的人,是为了什么原因要接受兰溪的安排,呆在皇帝身边呢?
只是,今日救我这人已不同当日言笑无忌那时了,这些话,即便是问了,想亦不会答我。
我瞧着前面掌灯那人,恍恍的忆起当年春日少年时,小三雪刃如霜,破开青柚,三人对坐共尝那酸涩微甜……怎地,眨眼间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一种荒唐如梦的感觉笼罩着我,竟有点不知身在何处了。
我随着萧桥走来,竟是一路畅通无阻,偶尔有巡夜的人问起,他也只是一举手中腰牌,那些侍卫便点头哈腰的笑道:“原来是皇上的差使,您请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