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 春(15)
去他娘个腿儿吧,这回他乐意,娘还不乐意了呢。”我娘如拎小鸡一般把我摆在面前:“给我挣点气,回头乖巧
点,把那个胡公子轻松拿下,让老刘家瞪大狗眼,追悔莫及吧。”
我想了想,开口问:“娘,那胡公子人在何处?”
我娘喜笑颜开:“今儿到我们县上了,就是那个旺鹤楼啊,住在那了,你二姐说,明儿就带来家里给你们见见面。”
我一悚:“明儿?娘,其实没那么着急。”
“着急,着急,我这不想着最好能把你跟你六姐一起嫁出去了吗,双喜临门,多大的好事。”
我终于懂得,内斗是不解决问题的,比我跟许来娣明争暗斗,甚至机关算尽,其实我娘和二姐才是幕后黑手,她们不是要算计我,或者许来娣,她们这是准备斩草除根,宁杀勿漏啊。
我从我娘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顿觉通体不爽,我不是案上的猪肉,但我似乎已经明码标价的被我娘挂在钩子上,准备出售。
想想半口气刘公子,不要脸的苏公子,然后我对公子二字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排斥,细细想来,这种排斥应该叫做道貌岸然后遗症。
我左思右想,在整个王府,能对抗王芦花的淫威,除了许来娣这癫狂人物,再找不出第二人,于是我再一次找到许来娣,商量不想在沉默中灭亡的反抗对策。
我进门,许来娣仰躺在靠椅上,原本她手里的半根黄瓜正以千刀万剐的姿态贴在她脸上。
“许来娣,我们遭殃了。”
“咋了?”
“我娘给我找了个远道而来的男人。”
许来娣不惊涟漪的问:“呦,可怜我们苏兄了,看来在这里,新时代的人类未必玩得转啊。”
我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我娘让我们下月一同出嫁,是二姐的主意。”
对,我二姐是个蛇精托生的,这是许来娣给她的评价,她还说我娘是蛇精身边听话的蝎子精,然后她又说,傻了吧唧的几个葫芦娃就是我,我爹,还有我们其余几个姐妹。
我自然不知道这比喻是什么意思,后来许来娣仔细的解释一番,蝎子精的作用就在于,显示出蛇精的狡猾黑心,而蛇精存在的意义也在于凸显出蝎子精没头没脑,言听计从。
我懂了,深表赞同,我娘对二姐的信任是有理有据的,在我娘看来,生不出一儿半女这不要紧,要紧的是,怎么能颠倒乾坤,连带着把你同床共枕的那个男人一块倒转过去。
很显然,我二姐成功了,最毒妇人心,说的正是她。
许来娣一惊,猛地坐起身,黄瓜片震落四处,她睁大眼,定定看我:“招娣,我们只是自相残杀啊,许兴娣这个小妖妇,这是往死了逼我啊。”
我点头:“那胡公子明儿就到王府来,我现跑都来不及,不过我也不打算逃跑,我娘是何等人物,恐怕早就让人看着大门了,尤其是你,许来娣啊,你是个必须严防死守的对象。
就像我娘才跟我说的,这十九年,你让她痛不欲生。而二姐多聪明,懂得什么叫瓮中捉鳖,她不仅要捉住你,还要清蒸了你。”
许来娣闻言大怒,一掌狠狠拍了下去,很有我娘的风范,她咬牙:“老娘宁死不屈,非杨胥不嫁。
我连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生男的叫杨过,生女的叫杨不悔。
许兴娣她甭以为她心狠手辣,我可不是省油的灯,我不会屈服。
赌上王芦花的超大红肚兜,还有许之远的大花裤衩,我绝对不屈服,绝不。”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霸,王~
☆、公子吓人
我娘的大红肚兜,或是我爹的大花裤衩,被许来娣拿出来发誓祈愿,但作用为零,第二日陈妈让我出门迎客的时候,许来娣还在睡大头觉。
果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我咬咬牙,带着冬儿跟在陈妈身后往大厅里去。帘子被掀开,厅室里挤满了人,我抬头看一眼全场,浑身一抖。
坐在上座的白衣公子应该就是所谓的胡公子,他与我娘相见恨晚的攀谈着,两人颇有些相似,不止是性格,还有品味。
我娘皮肤黝黑,但她最爱桃红的衣裳,每年必要做一套新的,绣上大朵怒放的牡丹,显得她的身体更加臃肿,尤其是那张脸,有些肿胀,黑的发光。
那胡公子白衣穿的飘逸,前提是你不要看他的脸,他有着跟我娘异曲同工的黝黑,也有着似乎绞尽脑汁让自己看起来更黑的穿着。
人人都希望瑕不掩瑜,但他们貌似喜欢瑜不遮瑕。
二姐见我过来,赶紧上前扯过我胳膊:“表弟,看,这就是我七妹,标致吧,人乖巧的很。”
胡氏公子扭过头,三角眼一眯,努了努嘴:“原是以为表嫂的妹妹会跟您一样美艳呢,您的七妹倒是稍弱了些,倒也清秀。”
我眉梢微动,微微俯身:“小女子许招娣见过胡公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度翩翩,名不虚传。”
我起身,抬头,看见胡氏公子正对着我刚刚一翻极度违心之论发至肺腑的欢天喜地,他咧嘴一笑,厚嘴唇里乍然蹦出一颗大门牙,好长,像只兔子。
我嘴角抽了一抽,再俯身,低头之际,心惊胆战,生怕嘴角的肉抽的回不过正常位置。
“七小姐客气了。”
胡公子上前扶我,一股子浓重的熏香味道,抢得我鼻子痒,呼吸困难。眼光一扫,看见他腰间挂了两大串饰品,似乎都是好东西,玉佩之类,成色极好。只是一下子带这么多,看起来更像是东大街门口摆摊子的阿伯。
“七小姐唤我胡梦龙就是,我也唤七小姐招娣,既然大家都是亲戚,不必那么客气。”
王府上下都围着这么个黝黑面孔,兔子牙的公子哥打转,尤其我外公,气粗声高,跟着我娘一起,饭桌上划起拳来,倒是我爹还算收敛,我突然觉得,秀才也是有秀才的优点的,我转念,就那么自然的想到了丁墨谙。
饭吃了一半,酒瓶子空了三个,我外公面红如关公,撸起袖子,单腿踩在凳子上,高声嚷嚷:“一见胡公子言谈举止,就知道是个人物,他日一定错不了。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我王屠子第一个佩服。”
胡梦龙眉飞色舞,举起酒杯:“我们胡家家大业大,在江北那几百亩的地,种的都是药材的,每年还要走到各地去收药,对付那些狡诈奸猾的农户,必须要有点气势,更要有点手段。
像是京城里的药铺基本被我们胡家一手包办,两间珠宝铺子,三家当铺,就连京城最出名的园外楼也是我家开的。不瞒你们说,我家一年到头,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我,从早到晚都没个闲,累煞人也。”
我耸眉,嘴角微微上挑,看那胡梦龙应该不是醉酒,而是真心实意的来显摆自己家业来了,他仰头,一口闷了所有酒,咂咂嘴,微微扯了嘴角,那颗大门牙立即跃然脸上,乍一看,在灯光的反射下,有刺眼的雪亮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