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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161)

作者:十青 阅读记录

我不稀罕那一张纸,冰冷几字,我的人生,再不愿拘束与他人之手,我只等那人亲来,轻问一句“可好”,便已知足。一生一世,一双人,纵然此生求却不得,我也宁愿,一生一世,一人一心,仅此而已。

从渟荫殿一路回往兰宸宫,轿子落于宫门口,邀月将轿帘掀开一霎,我瞥见台阶那里站了一人,跪了一人。

春寒料峭,风也刺骨,那人一身浅粉薄衣,似乎焦灼等待,旁边女子一身浅绿着装,粉黛未施,簪钗未戴,一张俏脸面色苍白。

两人似乎听见一行脚步声,侧头而视,一见是我,神色各异。我掉过眼,浅浅含笑,侧眼看身边人反应。

凤御煊未语,眉角微蹙,不等开口,只见华韶嫄曲膝跪行而至,冰冷汉白玉地砖之上,雪水已融,泥水混合,染了那浅绿衣裙,泥泞不堪。

“姐姐,姐姐,妹妹是冤枉的,姐姐救我,救我。”

一双玉手,轻扯我裙摆,她微微仰头,乌丝长发,瓷白面颊,明眸水瞳,迷离朦胧,道不尽的楚楚可怜。

“姐姐,您饶过妹妹这一次吧,妹妹当初也并非有心诬陷姐姐,而是妹妹在昏昏之间看不真切,又被翠红栽赃,遂连累了姐姐,姐姐看在华家的面上,姐妹多年的份上,饶过妹妹这一次吧,求姐姐。”

“皇上,求您饶过韶嫄一次,她也是受害一方,当初并非是有心栽赃蓅姜。何况那翠红唯恐认罪受罚,信口胡言,诬告主子,求皇上念在家父屡立战功,细查始末,饶恕韶嫄。”华瑞莹也是啜啜而言,泪流满面。

凤御煊始终沉默,微垂眼帘,泠然伫立,那般薄凉冷漠的仿若旁过陌路,并与他无关。

不是每个人都会顾忌一夜夫妻之情,帝王之爱,不得,则高高在上,得之,便也觉无所特别,人身肉 体,情爱嗔痴,大抵就是如此而已。

我不欲把话说太过清楚,心里对凤御煊盘算也是略有约么,如今事态,本就是联合华家之际,便是遭遇这般障目暗算也得一并忍下,凤御煊知我不甘,并不好多说,意将华韶嫄一事交由我决断。

不必多想一二,我看他眉目俊极,淡笑而语:“姐姐一句话倒是说得真真对了,毕竟裕嫔还是华家人,到底与蓅姜是姐妹,况且那翠红前后言辞,大相径庭,也不足信。更重要的是,莫要让她坏了万全大计才是。”

凤御煊略微点头,面色温润:“那以蓅姜看来如何才好?”

我撩眼看他,笑靥如花:“皇上若是信任蓅姜,可好将裕嫔与翠红之事交由蓅姜处理?”

淡薄面容终是牵起一丝笑容,缓缓答我:“蓅姜心思,比之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得放心,便可交给你处理。”

秘史

在渟荫殿小住几日,待回来之后,怀森便病了,嗓子沙哑,眼眶红肿,还着凉发热。

清荷哭哭啼啼,生怕被我埋怨:“娘娘,小皇子不见您踪影,不吃不睡,啼哭不止,奴婢也是实在没辙,怎么都哄不好他。”

我接过孩子,看他模样不免揪心,都是这般年纪大小,说看见他不想到长生,万万不可能。

心中不免一叹,坠坠发沉,到底是从小带大,且不论他生母是谁,若是与他相隔不见,还是让我颇为挂怀的。

“来,母妃抱抱,我们怀森近来可是长胖了?”

孩子见到我,有些发愣,也不知是生疏了,还是吃惊,不哭不闹,只是紧紧揪住我胳膊,不愿再放开。

幼儿眷母,何等温馨,父母不可依,夫妻不可靠,若是还有什么能让人为之柔软甘愿,除了自己亲生骨肉,还能有谁?

我搂他在怀中,轻抚他额头,细软发丝,微微泛黄,心便开始发酸,我的长生,何时才能回到我怀抱?臆想成空,徒留轻叹微闻,我只愿这一切不会太晚,只愿都还来得及。

“娘娘,许太医来了。”

“准见。”

不多久,许绍拎着药箱从门外进来,见我抱着怀森坐在床边,脸色一顿,遂俯身而跪:“宸妃娘娘千安。”

“起来吧,怀森的额头还有些热,尽快止热才是,免得烧坏了肺。”

许绍起身,赶紧躲不过来,帮孩子把脉。

半晌,许绍收手:“娘娘莫急,小皇子只是近来饮食休息不好,导致腹泻,从而发热,服一贴药剂问题应该不大。”语毕他抬眼看我,轻声道:“娘娘脸色不好,让许绍给您把脉看看。”

我淡笑,看他一双眼清澈干净:“问题如旧,但似乎这一次,情况好了许多。”许绍一滞,定定看我。

我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凤御煊午后便急急赶了过来,我正在看书,略有倦怠。

凤御煊掀帘而入,嘴角似乎带了笑容:“蓅姜口风甚紧,精打细算,这般大事,竟然连我都丝毫不知。”

我浅笑,放下书卷,看他踱步而近:“蓅姜要防的人从来不是皇上您,长生之事在先,蓅姜需格外小心谨慎。”

凤御煊闻言面色微紧,笑容稍凝:“我懂。”

言已毕,人走到跟前,我仰首,闻言软语:“蓅姜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也算老天不薄待。既然老天还未摒弃蓅姜,也便当为着孩子积福求善,韶嫄的事情,我思量很久,不管她当初是任性妄为,抑或是真真被那翠红陷害,朝堂后宫,终究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答复。

渟荫殿小住过一些时日,也甚觉的确是个清静之地,一来生活并不清苦,二来也非落英苑那般属罪人所居。若是安排韶嫄待罪清修一些时日,既可躲避姚相的追究,也可让她独自清醒,还给足了华家面子。

以赏代罚,父亲焉能不对皇上感恩戴德,言听计从?如此,怎么看来都是不错。”

凤御煊并未多想,敛目撩摆,坐在我身边,随声道:“对于她来说不是轻处,可若比起元妃,她倒是好上许多。就按你说的办,即日送她过去吧。倒是那翠红呢?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眼眸微转,计上心来:“若说那翠红,便不得不说元妃之死,想必皇上心中也有猜度,那般无声无息之际下手,万万不可能做到,若是前因后果,一番相连,不难想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此人留不得。”

“区区一个翠红,还不至于让姚冲善罢甘休。”

“一个翠红的确微不足道,若是连带那个招供的侍卫,皇上还怕姚相不慌?”

我侧眼倪他:“侍卫之所以能站出来造谣生事,若是身后无人出谋划策,无人鼎力相助,谅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也是因为此,皇上才处理了那侍卫不是吗?如此马脚,正和下手。”

凤御煊转眸看我,笑意渐深:“看来蓅姜一直很清楚。”

我衔笑:“若说这皇宫之中,还有人可向蓅姜伸出援手,除了皇上,便再无他人了,蓅姜不必多猜,早是心里有数。”

凤御煊点头,暗思半晌,方才轻声碎语:“姚冲奸相,野心自是不小,新仇旧账,只怕他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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