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答,只是沉默,长久沉默,后又摇了摇头。梓潼突然笑了,扬了扬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痛苦不堪的男子,越看越迷惑。明明在眼前,却是在云端,无端生出来的距离,眉眼也升起了疏淡。
“好,我知道了。那么,严先生……”声音含混不清,手心出了汗,“是我为难了你,所以再见严先生。”
原以为迎来了春天,却怎么也变了呢。
她直接去公司,忙到很晚,回家时不知不觉绕到了严格楼下,他家黑漆漆一片,不知是不是睡下了。梓潼不放心,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休息,在楼下踌躇。
却迎来了另一个人,严格母亲。抛开成见,她是个合格的母亲,梓潼不得不承认,可对她还是喜欢不起来。
她也看到了梓潼,鼻子哼出了声。梓潼不敢怠慢,迎上去,“阿姨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我儿子生病当然要过来看看,梓潼这么晚你怎么也来了?工作不忙吗,不用陪客户了?”
梓潼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这阴阳怪气的声音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家的事。梓潼还是笑,“阿姨说什么呢。”
“说什么你心里还不清楚吗。”她冷冷一笑。
“阿姨,您能把话说清楚点吗,恕我愚钝,还真不明白你说什么。”梓潼强压心底无名怒火。心想你对我不满意,也别这样侮辱我,我不就是喜欢你儿子了吗,有犯错了?
严格母亲脸色挂不住,开始翻包,然后把一叠照片甩进她怀里,讽笑:“这是什么,我们严家清清白白,要不起你这么有手腕的媳妇。”
梓潼大脑轰一声,瞬间脸煞白,仿佛是全身血液全部被抽走了,一滴不剩。她愣愣地盯着散落一地的照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从哪里来的?她顿然明白来严格为何生病,为何一夜间对她冷淡来,甚至还说他很累。
他一定是看到了这无须有的照片,她可以想象他看到照片时痛苦的表情,可是他怎么可以怀疑她,怎么能够怀疑她?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时候,要尽快解释清楚,只是要怎么解释?如果连他也不信她是清白的,无论她怎么解释怕也只是费唇舌没丝毫作用。
心里一明一暗,思绪反复纠缠。
“我和他是只是朋友。”她说。
“朋友?”严格母亲不屑,嘲弄:“你当我是小孩吗,你觉得男女间有纯粹的感情?梓潼小姐,记得年前我已经提醒过你,要做我家儿媳妇就得注意你一言一行。当初我是不同意严格和你交往的,严格喜欢那我也没办法,我那孩子傻心眼死,现在撞了南墙还没把你看明白。”
梓潼攥了下柔软指尖,眼睛氤氲一片。天空,雪花悠悠飘落时,一朵朵,以着强大而柔软的姿态开出了它专有的圣洁。
“阿姨,你怎知道撞南墙就他一人呢。”
“难不成你也会撞?”
梓潼无声笑,笑容落寞。她没有说是,因为没人在乎。
“梓潼,如果你真在乎严格真的爱严格,阿姨求你了,放过他吧。”
梓潼毫不迟疑,“阿姨抱歉,除非是他放手,否则我不会离开他。还有,这照片我要拿走,这照片拍得还挺有技巧,选了不同角度,效果也不一样。”
说着,她蹲下去一张张捡起来,拍去照片上的碎雪,放进包里。抬眉时严格立在不远处,她陡然便僵直了身子,直直地看向他。
严格母亲看到儿子下来,笑着过去,“生病了还不安分。”
梓潼忽然觉得累,真的累了,勉强对严格笑了笑,说:“阿姨麻烦你照顾好他,我回去了。”
然后转身,快步跑离。她听到严格在身后喊她,可她没有勇气停下,因为她胆小。严格是二十四孝子,如果非要他在感情和亲人间决择,若是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选她,可现在不一样了。哪怕现在她和温如希没有什么,可两人确实不清白。她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她身家清白,想起那段黑暗,就没来由心虚。
也不知无目的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哪里,等停下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大学校园。
此时,路上积雪已经很厚,踩上去松松软软的,漫漫雪海,绵延千里。她不知是不是天空也在为她掉眼泪,可她却一滴也流不出来。不是不伤心,只是,她知道眼泪无用。
也不知哪来勇气,那日温如希要她号码,她不给,结果手机被他抢了去。当时她还想着定要删掉,只担心他后患无穷,忙了这几天竟把这事忘了。亏也是忘了,不然要他号码还不知问谁好。拨过去,第一遍没人接,她仿佛是跟他耗上了,断了接着拨,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终于接起。
声音似乎有些意外,仿佛是看不清号码,口气还算温和,“静静啊,这么晚了什么事?”
梓潼迟疑,忽然就无从发火了,这感觉很窝囊很沮丧,心里明明憋气,明明是要发火的,只听了这句满腔怒火就像是泄了气的球。
“我是梓潼。”
对方沉默,仿佛是意想不到。也是,那日分开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何况是她主动联系,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怕在他心里她也就这印象。但她又何必在乎在他心里什么印象?反正就是一个臭不要脸出去卖的,除此还有别的解释吗。
“嗯,有事?”他声音极不耐烦,似只要多说一句不满他意就会撕碎你。
可就这冷淡的语气,瞬间火气蹭蹭起来,梓潼不觉咬牙切齿:“温如希你他妈还能在无耻一点吗。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这样耍我玩有意思吗。”
对方一直不说话,梓潼笃定了什么,噼噼啪啪自顾骂着,对方只字不说,似对她充耳不闻,完全当她是空气。
若非敌人,也非朋友
梓潼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荡。心思自己的失常而对方完全把她当空气不知有没有在听。最后她觉得没意思终于偃旗息鼓,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走离校园很远了。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车,刚坐上车,严格的电话终于打进来。梓潼只是看了一眼,就按了然后关机。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也没有勇气面对一切可能的结果。
折腾半晚,肚子却饿了,包里存放着某休闲会馆的会员卡,忙乱的生活她很难去奢侈一回,借着心情不好挥霍一次没罪吧,有个这念头,便让司机载她过去。
出租车司机将她载到目的地,梓潼走向会馆,却在入口和温如希相遇。一小时前,她恨不得撕碎这无耻的男人,现在这想法依然很强烈。他和上次见过衣着华贵的男子走在一起,可恨的是两人身上各自斜挂一位美女。四人信步向她所在方向走来,梓潼在考虑要不要避让,男子抬眼便看到她,停下来笑得不怀好意,咳了一声:“如希,是这位?”
梓潼心里有气,不想搭理,也淡了挥霍的心思,转身便走。温如希也看到了她,在下车时就见了她,眉眼布了一层薄薄地愁绪。他便想,自己哪里招惹了她,以至于处处不受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