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希捻着她的话,一瞬不瞬地瞅她看,似笑非笑地扬了下嘴角:“是吗,梓潼小姐。”
梓潼不敢看他,一种说不出的胆战心惊,单手握着酒杯,手指泛白。十分笨拙地转移话题,“温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敬你一杯介意吗?”
他细长的指尖抚着杯缘,嘴角勾起了似有若无地笑,削薄嘴唇一启一阖,很不给面子,“我很介意。”
梓潼尴尬,朋友也惊诧,为难地看着温如希,似乎在撒娇:“哥哥。”
梓潼惊讶,朋友是冷清的人,和她闺蜜多年从未见她对谁撒娇,哪怕亲密如她爱人也没有。她柔柔一笑:“没关系,喝酒有害健康。”
温如希扬了扬下巴,点头称是。忽而,意味深长一笑:“女孩还是少喝一点好,到时候认错人可不好。”
她心知他含义,却故意曲解:“重男轻女。”
他不置可否,对新娘子说了什么,她仿若未闻,直到他转身脚步越行越远消失不见了。她才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如战场上下来的士兵筋疲力尽。
这场婚礼终于结束,如同结束了一场艰苦的战争。她乱了,心有千千结。朋友安排人送她,梓潼婉拒,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走出酒店,让她惊讶的是,温如希也正好出来,一位容貌绝佳的妙龄女孩,甜腻地对他说什么,他唇边勾起一丝近乎温暖地笑意。很淡很淡,在路边灯光下看起来很迷幻。
梓潼下意识停住,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集,哪怕这个人是好朋友的哥哥,也仅仅是哥哥而已,和她没关系。
他也没注意到她,还绅士地为妙龄女孩开车门,等她坐好了,他才上去。
梓潼独自一人回到家,往床上一倒连动也不想动弹了。很乱,心乱极了,一路回来都在担心,现在心身俱疲,偏偏又睡不着。一桩已决定埋藏的陈年旧事破土而出,她真没有想到,七年过去了,她都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在她以为好运降临时,偏偏又遇上了他。偏偏又,他居然认出了她,如果不是他提醒,她根本就忘了这号人。
那天她为了壮胆,喝了不少酒,醉意熏陶根本就没有记清那张脸。她也不想刻意去记,因为那是一段黑暗,生命跨越不去的腐朽。自命清高的她,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我想有个家
梓潼一夜无眠,枕着往事,把历史默想了一遍。第二天她去上班时,朋友老公见她第一句话就问:“昨晚没睡好?”
梓潼勉强一笑:“还好,喝得有点多,睡地不安稳。”
“多休息,我走了。”
“新婚愉快。”她由心祝福。
一早上,也没什么事发生,一切似乎只是梓潼臆想出来的。快下班时,QQ头像闪了闪,定眼一看是严格发来消息,他说:“因临时有任务,不能如期回来,一个人注意安全。”
她微笑,细长柔软的十指在键盘上敲打:“知道了,你也是,我等你。”
刚把休息发过去,就接到了朋友电话告诉她,他们蜜月去了,有事邮件联系。梓潼看着邮件忍不住笑出声。
飞信群里,在讨论昨日奢华婚礼,和她同身为伴娘的几个年轻女孩讨论激烈,因今天没什么事,匆匆看了看聊天记录。先是八卦新郎新娘,后话锋一转竟然聊到了温如希。她看到有人说,温少有未婚妻,婚礼后听说带未婚妻旅游去了,也不知碎了多少少男少女心。
梓潼愣怔,想起那张美得男人垂涎,女人嫉妒的脸,确实如此。
但听闻他陪同未婚妻旅游去了,梓潼心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像他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太子爷,生命中遇到的女人怕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有多少了吧。只是,为何偏偏记起她来呢。梓潼自嘲,她这样一朵陌路桃花,应该开了也就败了。
可偏偏,时隔七年,记忆在一次倾巢而出。
那日后,她很少去关注群里姐妹聊天,日子日复一日平淡过着。温如希出现,就如过眼风景。偶尔想起来却是心有余悸,不知是她敏感还是多虑,她总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
只是,她所担心的在未来一周内,也没有发生。于是她又笑自己,温家太子爷哪有闲情逸致来和她算前尘旧账,不过是无意勾起他记忆深处一缕歧路芳香罢了。这样想,惴惴不安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她的日子依然在正轨上运行。
在百忙中,又不禁想起在外学习的严格,一阵惆怅一阵欢喜。惆怅两人聚少离多,欢喜是严格无论多忙,对她照顾无微无致。想起他,心里如注入了春日阳光,锦绣堆灰里,霞光万丈。
和严格恋爱以来,生活每天充满阳光。唯一缺憾的是,在高教任职严家父母,对她总是客气疏离。梓潼知道,严家父母不喜欢他,但她想和严格在一起,所以只能压制这些不安。严格待她真的很好,总是给她安慰,鼓励她。亲吻着她手说每个媳妇都是婆婆情敌,时间长了,一切淡去就好。
梓潼清楚,严父母对她客气疏离,是跟她家庭有关。父亲在她年幼时去世,母亲再嫁为人/妻,膝下有一男一女,继父待她自然冷淡。而母亲哪怕在疼她,也因有了自己家庭缘故,分不出爱给她。
她和外婆生活,外婆忧思过滤,生活疾苦长久往复,在她高三那年没能等到学校录取通知书,离开了她,也解脱了。
大三这年校庆会,邂逅了早两年毕业的严格。较之众多追慕者,严格不算出众,但和其他追求者不一样,他没有花样百出的招数,除了待人温和有礼,不管何场合都是目光含笑。他就如一缕夏日阳光,在她寒冬季节里,注入了温度。第一次打动梓潼的是,有一回梓潼半夜高烧,感情脆弱时,总希望有人陪在身边。她稀里糊涂地不分时间给严格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听了他声音,她很不争气哭了。后来她才知道,那回他是在外地学习,接到她电话当夜开车赶回来的。
恋爱两年,没有风风火火,一切循序渐进。严格是她第一个男朋友,她不清楚别的恋爱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不温不火进行着。
朋友有一次不经意问:“你真的打算和他过一辈子了?”
梓潼偏头,眉眼笑意深深浅浅,郑重其事点头。她不想在一个人孤零零生活了,有了严格,哪怕路艰难,严家父母不喜欢她,她也能忍的。出生由不得人选择,那么她只能尽量填充自己。
朋友忧色,委婉道:“严家父母都是高知识分子,据说挺挑剔的。”
她沉默片刻:“我知道,但我想有个家。”
下午时,接到通知说公司顾问林总要来,她开车去机场接人。梓潼不敢怠慢,听说这顾问来头不小,和老板是朋友。据说还很年轻,家世不赖,还没来之前,公司已经议论开了。当然,这仅仅是女人天生兼八卦的敏捷。
她开车和副总经理去机场接人。他们已经提前两小时往机场,但今天路况很差,赶到机场时已经迟了半小时。副总经理在车上已经和林顾问电话道歉,对方说没关系,但她和经理虽然急可也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