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反内卷日常(70)+番外
我忍不住借着火光,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实在难以想象,这双柔软的双手也曾握紧过长剑,拉紧过缰绳。
我并没有想起自己到底要杀谁,可是那种恨意却宛如春日的野草,正窸窸窣窣地在地下生根发芽,又仿佛穿了厚重的棉袄,却落入水中,一点点地往下沉坠,无法呼吸。
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感受,却又异常的清醒,对即将知晓的未来,恐惧,却又渴望。
有太多疑惑充斥在我的脑中,我能想起过去,和这个醍醐洞有没有关系?为何在这醍醐洞中越走越深,我能想起的过往便越多?
陆亦衍他知道这里头的奥秘么?
我到底想要杀谁……
我悚然一惊,想要知道这些,我必须要活着出去,将炎夏花交给陆亦衍才行。
我握紧火把,努力以指尖的刺痛感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大步往前走。
叮咚……叮咚……
我隐约听到了不知从而来的水声,微微一喜,炎夏草的生长应该是要有水,这么说来,炎夏草应该也就在附近了。
我试着去触摸石壁,果然指尖有着些许潮意。
这个瞬间,我忽然有冲动,想要去舔一舔指尖的这点水感。
即将触到舌头的瞬间,我硬生生忍住了。
皇帝说过,进了洞内,任何东西不能入口,哪怕此刻我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也只能强行忍住。
又往前走了两步,体内的燥热之感便愈发的明显,我分明在进洞之前喝过水了,却前所未有的觉得,喉咙在冒烟,急需些水润一润。
不对……
这洞中的雾气和水滴声,都透露着古怪!
我强自忍耐住内心的不安,挥舞着火把,仔细去寻找炎夏草的踪迹。
山洞正渐渐变得宽敞,水滴声仿佛汇聚成了一条小溪流,隐约有了流动的声响。我蹲下来,仔细查看地貌,水流渐渐汇聚向了角落。我顺着这个方向,慢慢摸索过去,果然,石壁的角落,长着小小的一株花草。
“其叶如碧玉,其花如蜜蜡,三叶簇拥一花,独立峭壁间。”
和大统领告诉我的一模一样。
就是它!
我欢欢喜喜地伸手去摘,尚未触到植物,却忽然觉得有一滴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冰凉清润的感觉,顺着手背的肌肤,一下子融入到了血脉中。
前所未有的,我想俯身下去,喝几口凉水。
我克制住了瞬间的冲动,小心翼翼的先去摘炎夏草。
所谓的“无根之草”,采摘起来倒甚是简单,我几乎没费力气,就取走了炎夏花,小心翼翼地拿手帕裹起来,放在了怀中。
正要起身离开的瞬间,神差鬼使的,我又重新蹲下去,将火把放在一旁,用手接了几滴水,在脸上拍了拍,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肌肤触到清凉的瞬间,我忽然头脑一热。
欲望就此打开,不管不顾地,我一口气便将掌心剩余的水喝了下去。入口并没有想象的可怕,甚至还带了些甘冽,我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异样,索性就放心大胆地掬起了些水,大口喝了下去。
一直喝到小腹微微鼓起,心中的那团火终于渐渐的灭了下去。
我起身,重新拿起了火把,心满意足地揣着炎夏花继续往前走。
没有那么可怕……
我安慰自己,脚步越来越快,却又觉得山洞越来越黑,仿佛永远都难以走到尽头。
许是我的错觉,薄雾渐渐地散开了,前头竟然隐隐有了光亮。
是要走出醍醐洞了么?
我愈发觉得激动,几乎要小跑起来。
然而跑出两三步,手上的火把忽然之间灭了,周遭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竭力在一片暗色中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
有人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年轻将军手执长剑,剑尖滴着血,稳稳对着那人的胸口,片刻之后,刺了下去——
鲜血溅起,又喷出满地。
“阿爹——”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却难以克制自己,下意识地尖叫起来,“阿爹——”
第70章 出洞
当我醒来的时候,洞中漆黑一片。
我甚至来不及坐起来,就挣扎着先伸手,胡乱擦脸,想要将刚才喷溅在脸上的、滚烫的鲜血擦干净。用力蹭了好几下,我才渐渐清醒过来——脸颊上湿漉漉的,其实并不是鲜血,而是泪痕。
我下意识的按住心脏的位置,想要缓和此刻剧烈的心跳,良久,头脑渐渐冷静下来,鼻间无形的血腥味也在消散。
“是假的……都是假的。”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往前走去。
光亮就在不远处,可身后的黑暗会放大心中的恐惧。
石子地面凹凸不平,我跌跌撞撞,几次摔倒,膝盖都磕到了凸起,痛得倒吸好几口冷气,却也意外地发现,幻想终于慢慢消失了,剧痛也让人清醒了许多。
我像是一只野兽,不顾一切地往那点光亮冲去。
倏然之间,我明白了皇帝和大统领的担忧,也明白了醍醐洞的可怕之处。
洞里其实没有毒蛇猛兽。
可毫无防备的,它唤醒了我心底的“毒蛇猛兽”。
我是谁?
我的家族如今身处何处?
原来所有这些秘密,近在眼前,都藏在我心底。
可是此刻的我,想知道这些答案吗?敢直面这些线索么?
出口近在眼前,我的呼吸变得沉重。
明明刚才在洞里喝了许多水,此刻却又觉得灼热,五脏六腑仿佛被烤得通红。我迫切地想要喝更多的水——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忽然想起了炎夏草的周围,就有汩汩的清泉。
醍醐洞宛如沉默的神兽,吞噬了我的心神,神差鬼使地,引诱我一步步往回走。
失去了火光,我却走得又快又急,直到踉跄之间,踩到了石块,发簪从头上滑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一声脆响,将我唤醒了。
簪子是一路奔袭来这里的路上,皇帝给我戴上的,就是他惯常用的那支乌木簪。
那日纵马疾驰之时,我的簪子掉在了草丛里,也就没有再回头去找,只好随手挽了发髻,继续赶路。
休息的时候,皇帝便摘下了自己的发簪,替我戴上了。
我怔了怔,知道他向来宝贝这支簪子,想要还给他。
他将我的手摁住了,重新替我插好,轻描淡写地说,“回头你再给我做一个就行了。”
当时我没听懂,可是现在,我听懂了。
我蹲在地上,摸索着找回了乌木簪。
刚做完之时,它尚有些粗糙,可皇帝戴了这么多年,竟让它变得温润了。
丢失的画面正一片片地闪现回来。
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我重新将簪子插回了发间,又摸了摸怀里揣着的炎夏草。
所幸它还好端端地在我怀里。
终究是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