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心病狂(14)
向浮生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她咬着牙。
林朔是他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她所有的身体反应他最了解,她所有的印记都属于他。他有心要她动情,她又怎么逃脱得了。
闭起眼,向浮生放弃挣扎,只留给林朔一个麻木的侧脸。三年了,她不会再哭喊,不会再求饶,她还恨他,他知道。可更可怕的不是她的恨与日俱增,而是她对他,开始麻木,开始漠然。
许久,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向浮生有些迷惑地睁开眼。林朔却突然将她扳过身来,然后,动作轻缓地替她合上衣服,系住腰上的带子。他垂着眉,动作认真,让人看不出喜怒。向浮生想,这个男人比起当年,已然更为成熟,更为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论悲喜。
将她衣服整好,就连头发都理顺,向浮生在此间并未有任何动作,只冷然地任由他摆弄,直到林朔的视线停留在她左手的手腕上。
向浮生翻过自己的手腕,让那一条条蜿蜒的疤痕呈现在他面前,她突然朝他笑开:“你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拿刀片去割脉,而且,还割了好几刀……”
林朔觉得那一条条淡红色的疤痕在她雪白手臂上特别刺眼,他握住她的手腕,遮住那些痕迹,面上的表情有些微松动:“如果你不从医院逃走,就不会留下这些疤。”
“怎么?你不应该感到高兴么?这也是拜你所赐的。”她睁着一双灵动的眸子像是无知的孩子一样看着他。
“向浮生,别再做这种事。同样的办法,你逃不了第二次。”
男人冰冷的语气让向浮生嗤笑,他从来都没有心疼过她,从来没有。对他而言,她只是玩具,工具,专属品,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牵起向浮生的手拉到身后,男人打开门,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了起来。她穿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地靠在他胸前,他垂眉,淡淡说了一句:“我们回香港。”
这个怀抱还是多年前那一个,可惜……万事皆非……
向浮生侧目,她住了两年多的屋子渐渐远离她的视线,她知道,这一场恩怨情仇的剧目又重新拉开了大幕。
这一次谁会输得一败涂地,还是个未知数。
包机起飞,脱离了跑道,城市在眼前一点点缩小。向浮生陷在柔软椅子里,看着窗外。她已然在林朔的安排下换上了一条素雅的米白色衣裙,长发在脑后挽起,只在耳旁随意垂下两三缕来。左手手腕,宽度适当的手链扣在恰当的位置遮掩了她的伤疤。
向浮生感受得到林朔的目光,他打量她,并且觉得满意。换做是三年前,她必然不会如此配合,毕竟她从来都不是谁的傀儡,也从来不曾屈服于谁。只是而今她早已明白,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与男人怄气,是多么地不值。
他林朔当年,硬生生打断了她的膝盖,折断她的骄傲,让她而今也懂得了跪下和屈服。只是在她心底,作为向家的人,她不会让自己永远跪着,白白地跪着。
“为什么要办那张银行卡?”毫无征兆的,林朔对她发问。
向浮生支着头,窗外,一片云海就在他们的下方,她的回答直接:“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对我失去兴趣了。”
以她的资历,完全可以在大公司里找到相当好的职位,去那样一间小小的私人企业,她看中的不过是对方以现今支付工资的方式。她不想有银行记录,那样林朔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她。
但是,这样躲藏的日子,她不能过一辈子。她前些日子去办了一张银行卡,就是在赌,堵他还会不会来找他。
“那我的答案,你满意吗?”
向浮生侧目,对上男人含笑的眸子,语气平淡:“你我心知肚明。我要的答案,你给不起。”
林朔不答,亦不笑,此时此刻,就算他肯给,她,还会要吗?
“你在大陆留下的,会有人帮你处理妥当。”林朔掉转了话题,道。
“你处理事情向来干净利落,我从不怀疑。”向浮生重新将视线挪向窗外,这样冰冷疏离的对话,说多了实在是无意而乏味,“我困了,眯会儿,到了再叫醒我。”
林朔愣了愣,单回了一个“好”字,便让乘务员拿来毛毯,他亲自给向浮生盖上,替她把椅子调到合适的角度。照顾她,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习惯,他了解她的一切喜好。
或许她向来对他的伺候甘之如饴;或许是清楚,这样程度的疼爱,全都算在林朔的底线之内;又或许向浮生真的已经满不在乎。她对林朔的这一番动作,只当作寻常一般,自顾着阖眼,睡她自己的觉。
不消片刻,向浮生便在位子上睡熟了,林朔放下手头的文件,静静看她的睡颜。
三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她,她也是这般安静地睡着,只是那时她刚从鬼门关被救回来,肤色白得几近透明,消瘦得亦是让人揪心。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危重病人,却在某天自己拔掉输液管逃出了医院。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需要多么强大的恨意,才能支撑着一个如此虚弱的身体奔跑出逃。林朔起身,走到她边上,复又替她掖了掖毯子,将她露在毯子外的手裹了进去。
“你怎么没把自己养胖一些呢。”林朔顾自呓语,我已经放了你三年,你怎么,就没把自己养得胖一些呢。
第十章
10
林朔没有叫醒向浮生,但在飞机着陆的时候,向浮生就睁开了眼。她已经许多年没有沉沉地睡过,高空着陆时气压的变化和些微的颠簸足以让她惊醒。
遮光板不知何时已经被放下,向浮生抬手拉开。天漆黑,而机场跑道的灯亮得醒目,指引着飞机的航道。
她回来了,和离开的时候一样,身无长物。
“你离开这三年,香港也变了不少。”对座的林朔同她一样看向窗外,“中环办公楼那里几家我们常去的餐厅,有的关了,有的换了招牌。就算是店在,主厨也已经不是同一个了。”
“吞了利恒,你不也应该换了办公楼了么?”向浮生淡淡地说:“是你告诉我的,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林朔大抵也没料到她会拿他的话来回敬,一时语塞。她越来越像一只刺猬,说话也是句句带刺。两只刺猬拥抱在一起取暖,是否注定彼此伤害?林朔摇了摇头,没有再说。
下了飞机,从贵宾通道出来,向浮生就跟着林朔上了车。车还是她从前那一辆,就连司机也还是过去那一个……她倒不知道,林朔还是个这么“念旧”的人……
司机见了向浮生,表情是说不出的激动,他开口刚想喊小姐,但“小”字刚到嘴边,却因了林朔略显阴鹜的眼神,而生生成了一声“少夫人”。
向浮生对于这个称呼,也没从前那么大的反应了。反倒是眼下个人真心惦念着她这个落魄的向小姐,让她还有些动容。她点了点头,给了司机一个温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