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她都晚归，父女俩几乎都没怎么见面。因为生日的事，笑笑心里多少有些埋怨，所以即使现在见了他，她也不想多说话，连招呼也没打就想要回房间。

“站住！”戚学仁用前所未有的威严声音喝住她。笑笑转身，发现他一改以往的仁慈，脸色冷然。

“最近为何都这么晚回来？”

笑笑不喜欢他用这种严肃的口吻质问，他这么说话，让人听了就感到很刺耳，很不舒服。

“说！”

“跟朋友出去了。”她淡淡地回答。

“什么样的朋友？要每天晚上都玩到半夜才回来？”

十一点算半夜吗？笑笑不语。

戚学仁见她不说话，于是站了起来。“笑笑，爸以为你很懂事的，所以对你认识什么人，跟谁出去玩，从来都不过问。但是，你却越来越过份！”

“你看你，好女孩会一天到晚不在家的吗？上周五周六，两个晚上，我打了很多次电话回来，没人接！你说，你疯到哪里去了？”

他不提还好，一说起，笑笑的反叛心理就出来了。“朋友给我庆祝生日去了！”

“你……”戚学仁语塞。女儿倔倔的脸，都说明了她为了那事生气。他拍着胸口，试图平息自己的愤怒。“你最近认识了些什么人？”

“没有。”

“没有？”他的语气又重了起来，“你阿姨说，好几个晚上都看到有辆白色的小车载你回来，是不是上次那个小流氓？还有，之前就已经有绿色的小车，还有用摩托车的，那些都是什么人？”

笑笑直直地望着他，心里像被人用力扯着似的，很痛。“你既然都听她说了，还问我干嘛？”

“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这两个月的话费高得离谱，你是学人家上网吗？俊俊说你去了什么网友聚会，你竟然去这些不正经的聚会？你都认识了一大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而且都是不三不四的男人？你竟然这么滥交？”

她滥交！他竟然说她滥交！笑笑对父亲的说话很震惊！“我只是认识了一些朋友！”

“朋友？朋友会送你这么贵重的音乐盒和项链？”

“你翻我的东西？”顾逸送的项链，她觉得戴着去工作太张扬，于是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笑笑瞪大眼，不相信父亲竟然去翻她的东西。

“我只是想知道你都在做些什么！”戚学仁怒极地大吼。

“你不能这样！我有私隐的！”笑笑为自己感到不忿。他根本不了解她，凭什么要这样对她。

“我生得你出来，供你吃的住的，读大学，你说我没有这个权利？”戚学仁的音量越说越高。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笑笑冲着父亲大叫

“啪！”重重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留下血红的印记。

笑笑咬着唇，泪水早已在眼眶内打转，这一掌，直接把水滴拍飞。脸上火辣辣的烫，她倔强的挺着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这巴掌打醒了她，看着父亲脸红耳热地喘气，她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要跟他起冲突，别让他生气。

本来在房里待着的王素娟，在听到父女俩吵架时已经走了出来，见戚学仁发这么大的脾气，她走过来轻拍他的背好帮他顺气。

“别气！气坏了自己怎么办？你平常就是太宠她了，才让她这样有恃无恐！”

“你闭嘴！”王素娟的挑拔，让笑笑一时忘了分寸。

“你这是什么态度？”女儿的一再无礼，再次挑起了戚学仁的怒火。他用前所未有的严厉声量吼道：“在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如此说话！”

笑笑即时僵直。这时，站在房门口的被吓着的俊俊禁不住叫了声：“爸爸……”

王素娟睨了笑笑一眼，再推推戚学仁，“别吓坏了孩子。”

戚学仁缓了缓气，转身柔下声线对俊俊说：“没你的事，回房去休息。”

笑笑闭上眼，泪珠沿着眼角不停地滴下来。心，如刀割。看，人家和睦容容，她俨然是多余的一个。这个家，她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

转过身，往家门走去。

“你要去哪！”父亲在身后大声喝道。

笑笑木然地顿住。

“笑笑，你让爸爸很失望。”语气是极为痛心疾首。

爸，你何尝不是让我很失望？

想着，她已经决断地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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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在跟父亲的关系上，到他临终前，都未能划上完美符号。所以当穿越回来后，笑笑就想，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忍着。

想是容易，实际做起来为何这么难？要来的始终来了，她半点改变的能力也没有。

如果她够乖巧，就该默默地接受教诲。但她毕竟是个人，一个有思想的人。即使她可以忍住叫自己别跟他争吵，可是当那种被孤立遗弃的感觉跑出来后，她便无法控制住自己不悲伤。

蹲在小巷内的某个墙角，笑笑仰头望天。月光被巷子两边的楼房遮住，只见到屋顶上白朦朦的余光。巷窄且深，连路灯也无法覆盖到这个地方。原来，她始终处于一个没有光明照到的角落。

快深夜了，应该很多人都睡了吧？远处偶尔有狗吠的声音，显得这样的夜更寂寥。笑笑搓了搓双臂，九月初的天气，竟然会有丝丝凉意。

父亲没有追出来，他选择放弃她了。笑笑闭上眼，眼泪早已干涸，现在脑里只剩一片空白。该回去吗？理智说，要回去的。然而情感上，她却过不了这关。

漆黑中，单调的电话铃声份外响亮。因为太刺耳，想漠视都不行。拿出来一看，是顾逸，他这么快就到家了？

“喂。”本想淡然地打发他，可惜却在开口后，鼻子奇酸，一道热气涌上眼眶，她忙用手把嘴捂住。

“睡了吗？”电话那边的人轻轻地问。

笑笑揉了揉鼻，再按着胸口把呜咽声吞进肚里，才答了声“嗯”。

顾逸没继续说下去，笑笑怕会泄露了自己的情绪，也默不作声。就这样拿着电话，静静地流眼泪。

她其实很想靠在他怀里，倾诉她所受到的委屈，一如十年前，每次被父亲责骂时，她都想得到他最温柔的对待。

但今非昔比，现在的她不能，她不可以完全依赖这个男人，她必需要学会自强。蜷缩着身子，她狠狠地咬着手背，才能忍住不说出求他出现的话语。

远处突然传来很震憾的狗吠声，高高低低，此起彼落。

笑笑的心思尤沉浸在悲伤中，并未留意到，为何话筒的那边会有跟自己这边相同的杂音。直到意识到对方已沉默太久，她才“喂”了一声。

“你怎么不说话？”她试着以正常的口吻询问。

“我在等。”

不知为何，她似乎听到他的声音带点冷漠。“等什么？”

“等，你什么时候才肯开口！开口跟我说，你离家出走了！向自己男朋友求助，有这么难么？”

随之，有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挡住了路灯的光。笑笑猛地抬头，即使背着光，也清楚知道拿着手机正在瞪着自己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