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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醒不来(89)

车还没停稳,笑笑已经解开安全带推门跑出去,蹲在路边的花坛狂吐。

有见及此,顾逸也顾不上熄车,追了出去。地上有稀烂的粥,还有菜,更多的是黄胆水,她脸容痛苦,吐无可吐的时候仍然用手大力地捶胸口,似是想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为止。

“别!”他揪着她的手阻止她自虐。

笑笑用力推开他,猛地站起来。眼前的昏黑让她跄踉了几步,她不管,开口哭喊:“顾逸,你做人都是这样,从来不管别人的感受?你总是以自己的意愿为前提,从不理人家要不要的吗?”

她哭得整个人在抖动,身体像被人抽去了筋骨。

“我……”顾逸不知道自己逞一时的骄傲会让她这般痛苦,他自责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真兴幸……跟你分手了!”

“不!我不是故意的……”他从她身后箍住她的腰,想把她抱紧。

她气在心头,用尽力气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他吃痛,猛地松手。她趁这个时机跑回他的车,冲上驾驶座,“呯”声关上车门。

顾逸见她要开车,吓得脚软。他往车子狂奔过去,可是才眨眼,雅阁已经左右摇摆了几下,然后呼呼开出。顾逸跑了十几米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追得上,慌忙招手截住一辆经过的出租车。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飞奔,顾逸每看见前面自己的车走个蛇型都吓得整个心脏狂甩一下。他不知道她会开车,但显然她的技术很烂很烂。

笑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驾走他的车,她只想快速逃离,所以上车后即使手忙脚乱,她还是咬着牙关不肯停下来。她知道他在后边追,她很怕,怕他会追上。肚子扯着痛,她瑟缩着身子,进档,再进档。眼前的景色飞快掠过,她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手又往控制杆推了一下,车速好像减缓下来,“呯”的声响,车子猛然一撞。

弹出来的安全气囊撞得她差点晕过去,车门迅速被打开,顾逸焦急的声音吵个不停。

“笑笑……笑笑……”

他一定吓死了,不然为何声音这么破碎不清?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小心地拉出座位,肚子突然传来锥心的痛,她一抽搐,体内有湿润的液体流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剥落。

她大惊,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喃喃说着:“不……不……”

意识开始模糊,她像在浮游。顾逸的身体抖动得很厉害,她就一直飘,似乎找不到目标,耳边不停传来顾逸的叫声:“笑笑……天啊……好多血……!”

他在哭,对不对?她很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是手始终抬不起。

身体被突然抽离他的怀抱,接着有轮子快速滑动的响声。顾逸的叫声变得沙哑而急速:“医生!医生快点过来!救救她!求求你们求求她!”

“笑笑,老婆,对不起……我爱你!你一定要没事,求求你,一定要没事!”

笑笑用尽气力揪着他的手,气若犹丝地呢喃:“顾逸,顾逸……喜喜洋洋……不要让他们有事,不要……”

她应该知道,一早知道,喜喜洋洋必定会来。是她的疏忽,她该死!生离死别之际,她终于开窍,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的自大不重要,她的尊严也不重要。老天爷,求求你,不要带走他们!

又一阵剧痛,她哭了。手上使劲,她想他给她力量,可是他的手却突然松开了。她想大声叫顾逸,无奈只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然后便跌进无尽的黑暗中。

65(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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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喜洋洋第一个学会叫的名字是爸爸,他们在农历新年那天学会走路,两岁多的时候从楼梯上滚下来,撞破了头颅。入读幼儿园第一天,她因为担心整天没吃饭。到把他们接回家后,俩个小宝贝抱着她哭得凄凄惨惨,足足有四个多月不让别人带,放学就要跟着她,连上厕所也得在旁边看守。他们第一次联手捉弄老师,被她训斥;第一次嫌弃她做的菜,害她伤心。十年的时间,也苦也有甜,有辛酸,有泪水,却仍然无法割舍,她为人母的那份浓浓的爱。

是她不好,她把他们给遗忘了。对不起,孩子,妈妈对不起你们。妈妈再也不任性,再也不跟爸爸吵架了,你们别怕。

很多很多关于他们的画画,重叠又重叠的出现。笑笑很想用手去抓住什么,却发现自己就像睡觉被鬼压床般,无论怎样努力都使不上劲。她试着咬自己的唇,意志集中,有些痛,手往上一挥,猛地坐了起来。

睁开眼,房间内是一片的白,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连床尾电视柜上插着百合花也是白色的。她疲累地眨眨眼,房内无其他人,旁边床头柜上有一架记录心跳的仪器发出“嘀----嘀----嘀”的声响,还有手上挂着的点滴。

这是病房吗?

她脑内一闪,病房?啊!她的喜喜洋洋!她大惊,摸着自己的肚子,下|身没有痛楚感,那是没事?迅速拔掉身上的仪器,把脚放到地上,才站起来,房门被人从外边打开。

她转身,谁知双脚无力,身子一软,有人在她倒下的那刻冲过来把她接住。

“老婆!”说话的人乍惊又喜,笑笑抬起头,眼前的人是顾逸,可是……

“你?”是他没错,白皙瘦削的脸,高挺的鼻,还有薄薄的唇,都是她熟悉的面孔,但他却明显是十年后的三十多岁的样子。

“怎么了?认不得我了?不会是失忆吧?”他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额,体温正常,心放下了点,手顺着轮廓滑到脸上,轻轻摩挲,语带呢喃:“我的睡公主,你终于醒了。”

睡?笑笑被他的话惊吓得呆了。

身体被顾逸温柔地抱进怀里,他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闭眼感慨:“我就知道,你会醒过来。你不会这么狠心,舍得扔下喜喜和洋洋,对吧?还有我,你也不要了吗?”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怀抱,这是他没错,可是哪里不同了?笑笑懵懵的不知所以,她明明出了车祸,顾逸把她送到医院,她还担心自己会流产,然后她听到他一直在说的那句话。

“老婆,我爱你,别再离开我。”

对,就是这句!他说得低沉而悲痛,笑笑抬头,直直对上他情深的眼眸。他在说,他爱她。

“不相信吗?”他来回抚摸着她的唇角。

笑笑甩甩头,有些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不是穿越到十年前了吗?可是现在,眼前的他,还有房间里的液晶电视,都说明现在不可能是二千年。难道她,一直在做梦?

“现……现在是什么时候?”

“二零一零年十月了,那个下雨的晚上,你撞车了,然后昏迷,睡了半年啦。”察觉到她眼底的迷惘,顾逸以为她仍未清醒,于是把呆愣愣的她扶回床上,再按了床头的电铃。通话完毕后,他按她躺下,并盖好被子。

“我让医生来。”

她拧眉瞅着他,脑里一片混沌,始终不能接受,自己的穿越是一场梦。眼前的男人变得好温柔,好陌生,她很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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