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下(原名:天下/出书版)(187)
见长歌的身影轻巧地消失在街角,琳琅偏头问道:“逐风,你是否也觉得我不念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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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军卫是她当年意气风发时一点点组建出来的,不管是人手、武器还是身上的着装,全然由她
拍板定案。为了让这支队伍成为大毓最负盛名的军队,她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治下更是严厉,
如今的铁血男儿,当初多少都曾掉过泪。
而她呢,说忘便要忘了,不闻不顾,也确实做得通透。
“殿下的举动自有自己的道理。”逐风说起话来总是这样不急不缓。
琳琅睨了他一眼,心道除了川州闻府初见那次的失控之外,逐风在她面前就是这般模样。
与他多说无益,索性不再说话,兀自朝自己想去的方向寻去。
先去的自然是闻家的铺子。
在将军府这几日,她总会在夜里梦到闻不悔,深夜里大多自梦中惊醒。就像刚进闻府那些时日
,夜里总会梦到燕京梦到皇城,也总会惊醒。
她总会想起当日说和离时的决绝。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该多好?即使仍会想念,但总有一日再见时能变得云淡风轻,或许还可以
笑着跟姮儿说那是她父亲。
大抵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琳琅在闻家时虽极少插手生意上的事,却也知道闻府的铺子多数都坐落在最繁华热闹的街道,
东大街的燕京十八巷便是那最热闹的街道之一,这十八条巷子有闻府在燕京三分之一的商铺,
她也曾听管事在年底送来账册时提起过。
若想去闻家的商铺,往哪儿走便不言而喻了。
东大街上人来人往,逐风一路上都显得小心翼翼,对此琳琅倒显得镇定了许多。走了快一半的
路程,却丝毫不曾看到闻府商号的标志,跟在琳琅身后的逐风沉声问道:“殿下若是要寻闻家
的商铺,大可不必费心了。那日之后闻府的商铺多已易主。”
琳琅脚步微顿,笑道:“逐风,我亦只是四处看看。”
逐风眸光一暗,不置可否,却紧跟其后。
琳琅最后仍是没忍住,在东大街来来回回走了两圈后,她在顺德楼门口停了下来,门口迎宾的
店小二当是客人上门,满心喜悦地迎了上来,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琳琅朝逐风看了一眼,逐风自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在小二眼前晃了晃,道:“我家主子问什么
,你知无不言便是。”
小二的视线飘向逐风腰间的剑又缩了回来,忙道:“客官说的是,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这附近川州闻家的商铺可还在?”琳琅问。
“莫不是说书先生口中的川州首富闻家?那夫人可是问对人了,闻家落败之后,这十八巷中的
闻家铺子也都陆陆续续改了名。不过前些天小的路过青云巷时看到那几家易主的商铺又陆陆续
续地开始换招牌了,听说换了新东家。其余的小的也不知了。”店小二边说边接过逐风递上来
的银子,笑得极为开怀,“兴许夫人可以去找闻家商铺中的伙计一问,隔壁的白鱼巷那家仅剩
的铺子今日恰好在换招牌,你们二人往前走上几步进了巷子便可看到。”
见二人道了谢,小二便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逐风依旧立于琳琅身后静待琳琅的下一个动作,
琳琅率先朝白鱼巷走去,他见状亦步亦趋紧随。
白鱼巷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确如那店小二所言,步入白鱼巷后,往前,便见到几个杂役正在
拆卸招牌,清扫灰尘,时不时还有监工的管事在一旁催促他们手脚麻利些。
琳琅站在不远处未走近,其中一名杂役伸手扯下了招牌旁边那面绣有“闻”字的幡布,布匹撕
裂的声青竟在这嘈杂的大街上让她觉得刺耳非常。
只因他们一直盯着那方向,监工的管事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见二人衣着光鲜便端着笑容走了
上来,问道:“二位贵人可有事?”
“你们这铺子卖吗?”逐风见琳琅不言语便问道。
那管事笑容不变,道:“这位公子说笑了,这铺子是我家主人新盘下来的。若是二位想盘铺子
,再往前走几步,那儿的阴掌柜说要举家迁移,想是有卖铺子的意思。”
“我家夫人就看中了这家铺子,让你家主子开个价,如何?”逐风问。
“这位公子不是在为难我吗,若是我家主子想卖掉铺子,就不会大肆让我们整修了。”那管事
继续赔笑,话语倒是极为坚定。
琳琅看了他一眼,转而朝那几个杂役看去。方才被扯下幡布的地方已经挂上新的,上头是醒目
的“冯”字。
逐风将一切尽收眼底,皱了皱眉,本欲与那管事纠缠下去,忽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
“吴掌柜,出什么事了?”
沙哑到近乎难听的男声让逐风的手迅速握住了剑柄,身后的人如此悄无声息的靠近让他顿觉此
番疏忽了许多。
那管事看到来人恭敬地弯腰,道:“老爷,这两位客人想盘下我们家的铺子。”
男人缓缓踱步到管事身旁,与琳琅主仆面对面对视,视线自遂风的身上移开,落在琳琅身上,
凝视了许久,最终移了个方向,不知落在何方。
琳琅与逐风同时打量起他来。
明明是陌生至极又平凡至极的脸,可琳琅却觉得倍感熟悉,却又不知那熟悉感从何而来。她的
视线一直在男人的脸上探寻,想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却又全然无迹可寻。视线在他身上转了
一圈后又落在他脸上,迎上了他的眸子。
她的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身后的逐风不着痕迹地扶住她。
“若是这位夫人想盘铺子,冯某只好说声抱歉了。我初来燕京,走访了许多店铺才看中了这家
铺子,断不可能轻易就卖给夫人,还请夫人另谋出路。小店开业在即,还有许多琐事需忙碌,
就不耽搁夫人的时间了。”男人瞥了身侧的管事一眼,道,“吴掌柜,走吧。”
掌柜唯诺地点头称是,在男人转身之后趋步跟上前去。琳琅见他转了身,失声叫道:“等等
——”
男人脚步霍然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身来,反问道:“夫人还有何贵干?”
琳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男人见她未再开口,顿了顿也便走了。倒是那管事又回头瞥了琳
琅一眼,而后慌忙跟上了他。琳琅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进了铺子,不知何时紧握成拳的手渐渐松
了开来,指甲深陷肉中早已刺出了伤口,有猩红的血液自指尖缓缓滴落,在地上碎出花来,很
疼,她却毫无知觉。
“逐风……”琳琅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不是他。”逐风的声音不见一丝起伏,平静地陈述事实。方才那人除了那双眼睛外,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