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豇豆红(出书版)(66)+番外
阿木又沉默了一下,随即用一种非常为难非常沉痛的声音说:“对、对不起,这里是魔域,我、我是魔人,不能带你上天庭。”
我呆住了。
想起那些人嘲笑我的时候说:“罚你上天堂!”原来这里竟是与天庭对立的。青青竟然将我丢到了传说中最黑暗的魔域里——没有盟国,没有法律,没有引渡条例,一切都由魔界帝君独裁统治,这里生活着各种低等魔人,只奉行一个原则:强者为上。魔域是连宇宙刑事警察组织也干预不了的地方,就算天界发现了我的失踪,也绝不可能主动前来这里找寻。青青恨我至深,想彻底断了我的后路,让我永无出头的生机。
我深深吸一口气。
“阿木”再度开口,我的声音虽虚弱,却多出了一份伪装的坚强,“能不能请你想办法帮我通知天庭?一旦事成,要什么报酬我都给你。”
既然知道这里是魔域,我便不能表现出软弱,哪怕空头支票也是要先开一张,免得还没出门就被人吸去魂魄。
阿木顿了顿:“我且试、试试看。”
我舒出一口长气:“空口无凭,你我可当场签字画押,免得我日后赖账。”
阿木却笑起来:“你、又看不见,不怕我乱写一气?”
我这才想起自己早已残疾,顿时语塞。
“不、不怕。”阿木出乎我意料地拍拍我肩膀,安慰起来,“时间还可以拖很久。”
“反正你的眼睛也治不好了。”
他下一句如是说。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刷的抬起脸。
“骗你做甚?”阿木的口齿忽然流利起来,声音和语气都透着刻骨的温柔,让我直起鸡皮疙瘩。
“剜去你眼睛的人,给你的伤口撒上了顶级的青花毒。”他的手指在我干涸的脸上缓缓游走,流连忘返,难以割舍,“你可知这是什么毒?上届的妖后便是死于这种毒,就算是妖王也没能救回爱妻。”
话到这里,他忽然轻声笑起来,“没想到我竟然有亲眼看到仙子中毒的这一天,真是不辱魔人使命。”
然后他掐住我脖子,语气欢喜至极:“终于找到你了,魔域最好的试验品。”
咽喉被人掐住,我大脑一片空白,听天由命仰着脸。
恍惚间想起天界那段悠闲的小日子,想起了自己当时的梦想——要永远留在天庭里。
为什么要要下凡?为什么要偷偷去妖界?当初天青三番四次阻挠,甚至罕有地大发雷霆,是不是因为他早知我今日会死在这里?
原来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注定。
就在万念俱灰呼吸停滞之际,阿木却忽地收手。
新鲜氧气源源不断灌进血液,我开始大声咳嗽喘气,狼狈不已惊慌失措:“你!你是坏人!”
“哦,你以为我是好人?”阿木平静的声音传来,“不知哪里让你产生了错觉?真是遗憾呐。”
我又悔又怕,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自己为何信任他。
“你、你救了我……而且又是……又是结巴……”想了半天我只好颤抖着回答,因为底气不足也成了结巴。
“瞧,就是因为这般轻信,所以你才会被人剜去眼睛。”阿木笑的声音远远传来,让我如履薄冰,“你以为结巴就不会害人?你不知道故意的接近没安好心吗?”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他们是要挖了你的眼睛去卖呢,对吧?”
肺部仿佛有烈焰炙烤疼痛难耐,我边喘气边委屈解释:“不是……”
应该不是吧,青青的眼睛比我美十万八千倍,而我豇豆红灵力低微修为浅薄,又会有谁需要这样一双眼睛?
“无怨无仇,别人为何要剜去你的眼睛?”阿木却并不信,步步紧逼追寻真相,“难道你做了什么有违天理的事情?”
“……因为,我说了她主人的坏话。”回想往事,我的声音越发微弱,委屈得无以复加,“因为我说他的主人不好看……”
思前想后,只有这个原因。
虽然到现在我也没明白,即使我觉得妖王不好看,那也罪不至死,青青为何要执着的置我于死地呢?
温热的大手探来,覆盖上我的眼眶。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悲剧的仙女啊。”阿木感慨着,怎么听话语里有股掩不住的笑意。
我本已跌入谷底,悲从中来又开始往外飙泪:“求你不要杀我!我肉少魂轻性子酸涩,不好吃!不好吃啊!”
“性子酸涩?”阿木喃喃重复一遍,阴阳怪气下评语,“倒还真是个不能省心的。”
“既然如此,”他啪地重重一拍我脑门,恶声恶气怒喝,“那就先把你丢到油锅里炸美味一点!”
重重的困乏袭来,我再度陷入无边无际的昏睡里。
朦胧的梦境里,有熊熊烈焰将我炙烤,翻来覆去不肯停歇。我冒着大汗竭力挣脱,却始终四肢绵软无能为力。
正难受中,似乎有谁在我耳边提问:“奇怪,怎会这样?”
我热得几乎想剥去身上的皮,心道这位是在奇怪油锅怎么突然没油,直接改铁板烧了吗?就这么恨恨想着,最终抵不过额头剧痛昏死过去了。
豇豆花花(二)
次日醒来,我颇为诧异。
本以为自己会化为烤豇豆直接入了那魔界帝君的肚皮,灰飞烟灭消失殆尽,没想到自己好像还没死彻底。
“难道魔鬼的肚子里也有家具吗?”我摸索着身上的棉被,下意识挑起一闻,大骇,“竟然还附庸风雅熏了香气!”
身边传来一声闷笑,有人将棉被夺走,丝绸如水滑落于指间。
“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一根筋?”是阿木,他用力戳着我的脑门,语带微脑,“谁会给食物配家具?难道你吃鱼前还要先吞个水族箱进去?”
我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再吭声。
想起太上老君的如意葫芦,据曾被关进去的齐天大圣说,那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看来我果真还活在现实里。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于是缩着脖子喃喃一句,无限感激。
虽然很想追问一句你为什么不杀我呢?但传说魔域的人喜怒无常,要是开口提醒了他,岂不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个人作恶久了,偶尔也会想叛逆一回,做桩好事。”
阿木仿佛知晓我心底的疑问,悠然自得解释起来:“所以我每隔开五百年便会躁动一次,做桩好事,这次算你运气到家。”
我顿感深深的沉默和庆幸。
“既然是五百年行一善,我便好人做到底吧!”阿木干咳一句,粗声粗气,“有人想你瞎,我却偏不依,今日我们便动身,我带你去找魔医。”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往后缩去,惊怒惧恨:“你你你又打的什么主意?我可不要做实验体!”
与其成为庸医的小白鼠,还不如直接死在魔物肚子里,至少得个全尸痛快淋漓。
阿木朗声大笑:“不错不错,终于知道了要先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