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见她十分识趣知礼,不由将原先的恶感去了三分,换上几分真心相待。说了两句后,便出去,道:“你们小姑娘一起说说话。”司棋忙起身,看孙氏出去。
珍珠便笑道:“姐姐也尝尝我家的桂花糕,味儿还不错呢!”因清甜爽口,十分得她的钟爱。桂花是今年新得的,攒了好些。这两日她吃药,嘴里没味儿,便想这个吃。孙氏便做了一些来,给她当零嘴儿。
司棋拈了一片来吃了,果然十分香甜,比之大观园中时的只怕还更胜一筹,便笑道:“果真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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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笑道:“姐姐若喜欢,到时便带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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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笑道:“又吃又拿,可成吃货了。”说得珍珠都笑了。
一时司棋道:“咱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前儿我回去了一趟,给上头请了安。又去见了我们姑娘,说起来,才知道你也回去了。又听她们说起你大概住在这一片,我这两日得闲,便打听着来瞧瞧你。只是来得不巧,你竟是病了。可好些了?”
珍珠笑道:“多谢姐姐想着,不过是偶感风寒,吃了药,养了几日,已好多了。”
司棋道:“那便好,咱们在家,到底不比里面,请医吃药都是方便的。一医一药又都费钱。”言下颇为怀念从前奢靡自在的日子。
珍珠听她的语气,不由心下叹息,你既想吃鱼又想吃熊掌,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遂道:“这倒也没什么,我哥哥便是仁和堂的坐堂大夫,也不费这药钱。况且姐姐,这世上从没有两全的事呢。”
司棋听了,不由面上一红,心下羞愧,道:“妹妹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珍珠淡淡一笑,道:“姐姐是什么时候回去的,老太太并奶奶、姑娘们都好么?”
司棋道:“就是前儿,老太太身上不大好,府里上下都冷清清的。林姑娘已定了日子回去了,就在这月二十八了。本来说是老太太大好了再走的,但老太太一直反反复复的,也就这样罢了。况且,听说江南林家那边也催的急,人早来了,不过是老太太和宝二爷闹得不让走,才一拖再拖。到这会子,是最迟的了。再迟可不行了,若入了冬,路上就不好走了。老太太方才松了口,只是心里到底不自在呢!……二太太那里也太顺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说彩云彩霞她们差不多日日挨骂呢!老太太也没说话。唉,老太太那样疼林姑娘,不说我们姑娘,便是宝玉尚且也靠后了,怎么就走了?她这一走,府里就越发冷清了。”
珍珠听了此话,却是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开心的自是黛玉终于定了归程了,难过的自是此次分离之后,日后只怕相见无期了,当下不由叹息,道:“是呢,当日那样热闹,如今差不多都散了。”
司棋道:“可不是么?听绣橘说大老爷正在给我们姑娘说亲呢!”
珍珠听了一惊,道:“真的么?”其实她是很想问男方是不是姓孙名绍祖,外号中山狼,那个年近三十,家资丰饶的家暴男?
司棋见她这样,不由心中奇怪,道:“我们姑娘岁数也不小了,也该说亲事了。大老爷素日在这些事上不留心的,才拖到了现在。”,珍珠心头一跳,又险些说漏嘴了,忙笑道:“我也是这样想呢,怎么大爷这么突然就……”谁不知道贾赦只要有小老婆、钱、酒,就满足了喂?其他人,谁管你死活啊?就是亲儿子贾琏,也是在有需要他帮忙抢扇子(石呆子事件)诸如此类事件时才想到的。就这样,还一不高兴就顺手打一顿呢!怎么就突然良心发现,要给庶女说亲事呢?而且这个庶女是不得他心的——估计这老头儿连女儿长什么样儿,也记不大清呢!
司棋是迎春身边的老人了,贾赦待迎春是啥样,要比珍珠清楚的多。此时也是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担心。毕竟这位老子的眼光和品性,很让人担心。但是身为一个丫头能说什么呢?而且还是个已经放出来的丫头。担心神马滴,都是浮云一样无力的东西啊!
只是司棋与迎春自小一同长大,情分非同一般,和黛玉与紫鹃的感情也不差什么。只不过司棋心有所属,不比紫鹃一心为了黛玉,离乡别景。忠诚奉献度虽打了折扣,但是却也不妨碍她们之间的情感。
原来司棋听说这事便有些担心,如今听珍珠无意说起,便越发忧心了。,珍珠看她这样,便岔道:“姐姐也别太担心,大老爷毕竟是二姑娘的亲爹呢,找的亲事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呃,这是劝人还是咒人呢?“再不然,还有老太太呢……”越说越糟了,这岂不是说人家的婚事前途多舛么?,珍珠一脸的尴尬,见司棋一脸的怆然,勉强笑道:“姐姐先别说别的人了,姐姐也该说亲事了吧!”
拼了姑娘家的脸皮不要了,赶紧岔话过去,反正这里也没外人,便是听见也只有司棋一个而已。果然司棋面上一红,啐了一口,道:“好没脸的丫头,怎么这样口没遮拦的,这也是咱们姑娘家好说的?”
珍珠心头舒了一口气,笑道:“这里也没外人,我是关心姐姐呢!难不成姐姐会外传不成?”
司棋被她噎了一口,面上绯红一片,低头弄带不语。
珍珠来了兴致,笑道:“姐姐快与我说说,这姐夫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女人的天生就是八卦,快说吧,司棋的另一半是不是那位姑表兄弟姐弟恋的潘又安同志啊?
司棋被她缠得法子,便低头红了脸,断断续续地道:“……是我的姑表兄弟,姓潘,也是那边府里放出来的。他如今在做些小生意,两三口子温饱是不成问题的……我姑姑前年没了,他还在孝里……不过两家说好了,明年满了孝就定……”
饶是司棋姑娘是古代婚姻自主的先进代表人物,说起这终身大事来,也是羞羞答答的。不过如今司棋的运气不错,已经被放了出来,婆婆没了,日后成了亲,只要两口子好好过日子,还有什么可愁的?
唔,想想那原著中碰柱而亡的司棋,与那殉情而死的潘又安,珍珠就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蝴蝶翅膀扇太厉害了……
司棋被调侃地狠了,见珍珠有些怔愣出神的样子,便杀了个回马枪了,道:“妹妹也别说我,妹妹家里难不成就没给妹妹说亲事么?妹妹这样的好模样,针线好,性子也好,难不成就没人说的,少哄我了?快给我说说!”
珍珠方才说的挺溜,此时也忍不住结结巴巴起来了,脸上也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回来之后这些时日,是有不少人上门说亲。那些上门相看的媒婆,大妈大婶大姨大姑们,看到珍珠的模样品性,又看了她的针线活计,个个都爱得不行,加之珍珠姑娘孝顺的名声在外,端的是个抢手货。
只是难缠的是孙氏与花自芳母子。每个上门来说亲的,俱被问了个底朝天。孙氏和花自芳不求什么,第一重要的要人品好,性子好,会过日子。这样一来,就刷掉大半。——孙氏为人不差,花自芳又仁名在外,他们若去打听个什么人,一般都不会得到什么假消息。——那些提供虚假消息的便被去了。再来,家境也不能太差吧?他家女儿(妹妹)为了自家在外为奴为婢多少年,吃了那么多苦——其实也没吃多少苦的——好不容易回家了,要嫁人了,总不能再让宝贝女儿(妹妹)去给人家当牛做马,从头拼搏吧?坐吃等喝是不对的,但白送上门去受苦受累当圣母,那就太愚蠢了。至于比较富的,更要想想,高嫁是好,但是要是嫁了过去,看不起我们女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