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鸳鸯的话对珍珠来说,感触是很大的。她一直以为花自芳和鸳鸯两个是完美夫妻,但是想不到在完美的表象下,还掩藏着许多她并不知道的烦恼。,张奶奶的牙齿舌头论很经典,给她的触动很大。
夫妻本是同命鸟,大难来头各自飞。这个同样很经典!
呃,想太多了。鸳鸯的本意却不是这个。她是想告诉她,成亲只是一道过程,将两个人结合在一起,如同将两个半圆结合在一起。但那两个半圆的接触面也许起初并不融洽,是要靠彼此慢慢适应,必要时将菱角磨平,最后才能完美地合成一个圆。
珍珠低头一笑。
鸳鸯不愧是鸳鸯,一语中的。
不可否认,珍珠这次的“婚前恐惧症”的确是有些钻牛角尖了。但是人活着,总要往前走的,谁也不能一直在原地踏步。未来也许渺茫,但是自己努力了,付出了,才有可能有回报。
珍珠突然想到凤姐儿,她对贾琏的态度从前是“严防死堵”,但结果呢?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夫妻两个闹得鸡飞狗跳,一个依旧怒火,一个照样偷吃。
后来凤姐儿改变了战术,松中有紧,贾琏反倒烦了野花野草,乖乖回家看家花了。这不可谓不有趣。,珍珠忽地一笑,她在贾家那么个大混池里都安安全全地出来了,和家这么几个人,最多不过是个清浅小池子,还真不够瞧的。和太太与和大奶奶,虽有些小心思,但都不是坏心肠的,还能难倒她去?至于和绩之,呵呵,慢慢较量着吧!
花珍珠踌躇满志地想着。
十月十八,大吉,宜嫁娶。
花家的院子挤满了人,晴雯司棋等人都来了,陪了在闺房里,看着珍珠上妆梳头穿嫁衣。凤姐儿平儿那里依旧是派了两个体面和善的婆子来,送上了丰厚的添妆礼。
珍珠鸳鸯等人看到那除了首饰布匹外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目瞪口呆了许久。这也太大方了吧!
说来这笔银子来的很有趣。首先是凤姐的五十两。贾葵能够安全出生,珍珠兄妹俩有很大的恩德。凤姐儿是个是非分明的人,这样深厚的恩情她自然不能忘。如今珍珠出嫁,她很大手笔地送来的五十两银子,并一副头面首饰并布匹等物。
并且她还很热情地告诉了贾母。贾母老了,如今越发爱热闹了,听说从前的丫头珍珠要出嫁的,而且是户不错的人家,老太太十分高兴,说道:“珍珠丫头是个老实的。只是可怜见的,家里穷卖到了咱们家,如今嫁了出去,也是她的福气了。她家不富裕,只怕置办不起好嫁妆,没的叫婆家人看轻了。况她是鸳鸯的小姑子,更不同了,琥珀去拿五十两银子来,凤丫头叫人送去。”
凤姐儿忙笑着答应了,说了一车的好话。
一旁的王夫人面皮抽抽,道:“不过是个丫头,出去了就出去了,老太太这也太丰厚了。”
可老太太似没听明白一般,笑道:“你不说,我都险些忘了你了,珍珠伺候了宝玉几年,从没有不妥的,瞧瞧如今宝玉屋里的模样,便该知道她的好处了。她虽出去了,但功劳苦劳都还在呢,你也该表示表示才是,也显得你和善。我就做主了,你也封五十两银子给她添妆吧!到底你才是宝玉的亲娘呢,不比我,到底隔了一层。”老人家两三句话将前两日商议宝玉的婚事时,王夫人暗讽贾母隔一层还干预宝玉的婚事时说的话给还了回去。
王夫人目瞪口呆,凤姐儿暗叹到底姜是老的辣,李纨探春等人在装哑巴,邢夫人事不干己在偷笑,笑完了再浇一盆油,道:“到底是弟妹‘贤良和善’,我也是疼宝玉的,只是那丫头不在我跟前伺候过,也不好多事。银子就免了,我积蓄可不比弟妹呢,倒是有些鲜亮的布料,我穿不了,白收着也霉坏了,凤丫头也拿去给她吧,也算是我的心意。”
凤姐儿忍笑忙答应着。李纨探春见此场景也不好违贾母的意思,多多少少有所馈赠,你一言我一语,再加上凤姐儿插科打诨,把王夫人说得心肝儿直抽抽。
终于王夫人磨了磨牙,勉强笑道:“老太太说的是,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五十两就五十两吧,凤丫头一会儿去我那里拿了,一起送去。”心中却是悔青了肠子,不过多说一句话,就出了五十两的血,肝好痛这里王夫人在心痛荷包,那里凤姐儿又热情地说了十车的好话给贾母听,哄得贾母眉开眼笑。
小红伶牙俐齿,将那情景说得惟妙惟肖,要不是今儿要拘着,珍珠都能乐得在床上打滚了。
珍珠在漫天喜气中,由花自芳亲自背上了花轿。
唢呐声声,花轿晃悠。
花轿后是一抬又一抬十分体面的嫁妆。
和家送来聘礼孙氏全都放回了给珍珠带去的嫁妆里。
另外还有旱田一百亩,水田一百亩,请了老实的佃农租着,每年交一次租。四季衣裳,布匹棉被,头面首饰,虽不过十多抬,但是一抬抬分量十足,压得抬嫁妆的担子弯了又弯。
花轿宣宣扬扬到了和家装饰一新的大门口,媒婆扶了新娘子下了轿。阳光下,那一身大红绣龙凤呈祥对襟喜袍分外夺目,行动间似红霞流动,光彩飞舞。看傻了一众观礼的人。
媒婆喊了两声“请新郎带新娘进门跨火盆,从此如意吉祥住家门。”那边新郎却没反应。珍珠正着急,却听那边众人已哄笑开了:“哎哟,新郎官乐傻了,这会子就看呆了。快接进门去,入了洞房,有你看的!”
众人哄堂大笑,新郎官似被人推攮着过来了,珍珠低着头,看见一只男人的手伸了过来,手指修长,比哥哥的白皙些,将绣球的一端红绸递给她。微微的似带了些颤抖。珍珠伸手接过,不小心指尖碰到那手却见那手如触电一般缩了回去。红绸另一端突然一阵急力,还好珍珠抓得不是红绸末端,不然非掉了不可。只是他这一使力,她下意识地为防红绸脱出就攥紧了红绸,就被那力道给拽前了一步,还好媒婆眼明手快,忙扶住了。
珍珠看不见眼前的情景,但光听周围哄堂大笑的声音,便也可以想象他是多么的窘迫了。
珍珠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还好盖着盖头,别人看不见。
这个人,还挺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嫁出去了……
正文 第一一零回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是从前上学时读过的一首诗,到如今只记个囫囵,具体的作者及作诗背景已记不大清了,但是记得当初学时老师说起,这是一位赶考的试子写给考官的诗,是向主考官对前途的试探……云云。
但是珍珠觉得这诗字面上的意思倒是十分适合现在她的心情。
羞涩、忐忑、惶恐、期待……
实在很难形容得出。
洞房里红灿灿一片,宣洋洋到处是炫目的红,让人觉得热闹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何况珍珠头上盖着一块大红描金绣龙凤呈祥流苏坠脚的喜帕,只能看见脚下的一圈地方,更生了一丝压抑与不安。